“茶”邢秉懿呵呵笑了起來,“百姓連飯都吃不起,還吃茶。貴人倒是吃得起,貴人家中不缺茶,更不缺茶山”
趙構不肯放棄,掙扎著道“北地的人也吃茶,韃靼更是缺不了茶。南邊的茶,何愁賣不出去”
邢秉懿毫不客氣打破了他僅有的念想“馬幫從雅州府出發,已經遠到了安南國、南毗國等地。帶回來的貨物中,就有南毗國的茶。向北地稱臣的大理國產茶,他們的茶餅易于保存,茶湯紅亮,比起南邊的茶也不遑多讓。巴蜀之地產的高山茶,茶香撲鼻,與南邊的茶,亦不分伯仲。北地不缺茶,在茶稅上,收獲頗豐。”
眼神掃過如喪考妣的趙構,刑秉懿嘴角上揚,嘲諷地道“先前官家說,要與北地斷絕往來,永不與他們通商。南邊的茶想要賣出去,賣給誰”
趙構如團爛肉一樣,癱倒在那里,蒼白的面色上,蒙上了層灰敗。
北地的鹽價一旦降下去,除非打算逼迫百姓造反,或者逃往北地,南邊朝廷必須跟著將鹽價降下來。
趙構心被剜了一塊般疼,眼中陰狠閃爍,豁出去道“私底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讓商隊出去,我就不信趙二十一攔得住”
邢秉懿沒想到趙構如此下作,他以前還是康王的時候,仗著皇子的身份,就在暗地里大賣鹽鈔,從中獲利。
如今他已經是一國之君,還要做這些不上臺面,挖一國墻角的勾當。已經爛得不能再爛的朝綱,他還要踩上一腳。
邢秉懿眼中眼光寒光閃動,藏在寬袖里的手,緊緊拽了起來。她太陽穴痛得太厲害,再與他說下去,估計會折壽十年。
“萬俟卨的尸首還擺著,官家可要去見一見”
趙構驀地抬眼看著她,飛快道“我去看一具尸身做甚,你莫非是昏了頭”
邢秉懿淡淡地道“你去看過萬俟卨的尸身,就知曉二十一娘攔不攔得住了。”
趙構被噎住,半晌后,耷拉著眼皮,道“朝臣們都不同意,定要與南邊劃清界線,永不通商。他們這次齊心得很,我哪怕身為皇帝,也得退步。”
秦檜一黨向來無利不起早,他們的想法,邢秉懿前后一思索,便明白了過來,道“既然如此,就由著他們去吧,反正快要過年,暫且不提通商的事情。不過,萬俟卨的尸身送回南邊,許多人都看到了。堵不了悠悠眾口,不如干脆告知天下,列出萬俟卨的罪證。百姓最樂意見到貪官污吏伏誅,只能拍手稱快,還能顯出朝廷的清明。”
至于秦檜他們,既然敢火中取栗,就放任他們去與趙寰正面交鋒。斷了他們這群人的手腳,以后再通商時,就會少許多麻煩。
萬俟卨既然已死,就讓他死得更值一些。既向北地表明了態度,又拿來安撫了百姓。
刑秉懿眼里寒意閃動,心里卻開始隱隱激動起來。
這是第一把,砍向那些嘴上家國天下,滿肚子雞鳴狗盜讀書人頭上的刀
趙構瞠目結舌道“太祖曾親口下令,不許殺士大夫,這樣一來,豈不是違了祖宗規矩”
邢秉懿緊盯著他,一字一頓地道“此時,就莫要再提太祖。大過年的,也不怕惹了祖宗生氣”
趙構被嗆住,難得臉紅了起來,悻悻道“你此舉是要與天底下讀書人作對,與朝臣作對”
邢秉懿嗤笑,道“他們最會栽贓陷害,將白的描繪成黑。臉皮都被扒了下來,總要掩蓋一二。連罪證都不用想,他們自然會安排好。”
趙構煩惱不已,到底憂心自己的帝位,蹭地站起身,道“有本事,你去與他們說”說完,轉身就要往外走。
邢秉懿垂下眼眸,掩去了眼里的厭惡,道“三十二娘的親事,我已經替他相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