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夫人任主帥,太后邢秉懿鳳駕親征,大軍從臨安開拔,浩浩蕩蕩朝著常州而去。
大軍行駛了一段路之后,邢秉懿見天氣不冷不熱,就下了鳳輦,騎馬前行。
田間地頭忙碌的百姓,見到大軍經過,忙扛著農具就往家中逃跑。還有些大膽的,躲在一旁打量著他們,交頭接耳嘀咕著什么。
韓世忠窩在拉行囊的板車上,伸長脖子看了眼前面禁軍親衛,呼啦啦圍住了邢秉懿。他笑了下,又大咧咧倒了下去,手枕在后腦勺上,望著頭頂的藍天養精神。
梁夫人打馬經過他身邊,見到他的模樣,不禁恨狠狠剜了他一眼。
韓世忠從沒在行軍時能躺著,他此刻愜意得很,沖梁夫人嘿嘿笑得歡,一幅混不吝的無賴樣,躺著一動不動。
梁夫人懶得搭理他,打馬追了上去,落后一步跟在了邢秉懿的身邊。
邢秉懿側頭看過去,沒看到韓世忠,只見梁夫人獨自前來,便佯裝沒見著他。
梁夫人騎在馬上,一身戊裝英姿颯爽,邢秉懿不由得稱贊道“梁將軍真是英氣,看到你此時的模樣,我好似看到了你當時擊鼓時的豪氣。”
梁夫人被夸得笑容滿面,謙虛了句,問道“太后娘娘可是嫌車里坐著憋悶了”
邢秉懿輕輕頷首,指向官道兩旁的田地,微笑道“去年到郡時,麥穗黃離離。今年去郡日,稻花白霏霏。白樂天的這首詩,寫得真是傳神。你瞧地里的麥子,長得真是喜人,過些時日就能豐收。今年南邊各州府沒有報災害上來,風調雨順,百姓能過上安穩日子了。”
梁夫人出自武將之家,自幼愛好棍棒拳腳功夫,讀書時也只耐煩讀地理志游記,詩詞讀得不多。她知曉白樂天白居易,卻沒讀過他這首詩。梁夫人看到眼前隨風飄飛的麥穗,梁夫人跟著欣慰不已,道“這次朝廷沒向百姓征收兵稅,待莊稼收割后,他們就能舍得吃上幾頓精米精面的飽飯。”
邢秉懿臉上的那份喜悅,淡去了幾分。
朝廷并非不想征收兵稅,而是百姓造反,著實沒了法子,才放棄了加征。
如今還有好幾個州府的叛亂仍未平息,邢秉懿深知底下官員的做派,哪怕僅有十個叛匪,他們敢在折子上寫成百余人。
擒住叛匪,或者將其招安后,朝廷會賞賜官員,叛亂反倒成了他們升官發財的好時機。
可惜她遠在臨安朝堂,無法親自前往各州府。不然,她哪容得下他們層層勾結,欺上瞞下。
大軍行到崇德,尋了開闊平坦處扎營歇息。梁夫人飛快吃完炊餅,喝了幾口清水,豪邁地抹掉嘴,道“太后娘娘可歇息好了我們得快些啟程,在天黑時趕到秀州府歇息,待明日晚間,就能到常州府了。”
如果放在平時急行軍,車馬不停,從臨安出發,大半日就能趕到常州府。這次行軍有邢秉懿在,加之也不算太急,趕路就慢了些。
邢秉懿久未騎馬長途奔襲,眉眼間皆是濃濃的疲憊。她強撐著準備起身,這時親衛捧著匣子上前見禮,道“太后娘娘,臨安送來了急信。”
邢秉懿忙接過匣子打開,拿出蠟封的急信拆開看了下去。
梁夫人在一旁候著,見邢秉懿的臉色慘白如紙,捏著信的手都在不斷顫抖。她心里咯噔了下,喚了聲太后娘娘,不安地道“可是宮里出了大事”
邢秉懿穩了穩神,聲音依然是掩飾不住地顫抖,道“楚州揚州洪州信州,接連失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