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舞臺上,寧采臣為了解決住宿問題,來到了荒蕪多年的蘭若寺。
道具組立刻行動,方才畫著街景行人的幕布垂落在地,露出一座門前蒿草過人,飛檐青瓦破損的古廟來。
這自然也是布景,但卻畫得惟妙惟肖,還在傅玉衡的指點,參考了印度神像的畫法,也就是所謂的立體畫法。
天子看了,立刻就問“這也是林如海畫的”
“不是。”傅玉衡道,“這是臣在琉璃廠找的幾個畫匠,聯合畫的。”
自兩宋以來,科舉晉身成了正統,同是讀書人,有功名和沒功名卻是天差地別。
就比如都是畫畫的,有功名的那就是畫家,沒功名的只能叫畫匠。
縱然有些畫匠的技藝比那些畫家強得多,誰讓你沒功名呢你就是個匠人,有人請你做畫就不錯了,你還想被人收藏,名垂千古不成
別看這布景畫得像是把寺廟搬上了舞臺一樣,其實傅玉衡請她們,還真沒花多少錢。
不得不說,這也是一種時代的悲哀。
只是傅玉衡沒那么高的情懷,也沒有那么大的氣魄,不敢想打破天地再造乾坤。
陰差陽錯來到這個世界,他也只能在不斷奔涌的波濤中,讓自己和自己的家人過得更好一點而已。
在不影響自己生活的情況下,他也不介意做點好事。
就比如現下,在天子面前提一嘴那些畫匠。
哪怕從天子嘴里得到一句夸獎,就能夠提升他們日后的工作價值。
天子瞇著眼仔細看了看,捋著胡須點了點頭,“不錯,不比那些大家差。”
好,妥了。
“臣就替那幾人多謝陛下夸獎了。”
這時,麗妃忽然驚呼了一聲,“哎喲,這也是個書生黑臉戟須的,這是個鐘馗吧”
不但是麗妃,其余娘娘們也都低聲議論了起來。
河陽公主撇了撇嘴,面露不屑,再想到方才和徒南薰的爭執,到底忍住了沒說話。
為個戲臺上的人物和姐妹爭執,犯不上。
倒是東昌公主輕笑了一聲,慢悠悠地說“誰規定書生就得面如冠玉,長髯飄飄朝廷開科取士,取的是人才,不是那張臉。”
嗡嗡的議論聲立刻沉寂,眾人的目光都在麗妃和東昌公主之間來回轉動。
雖然方才眾人都議論了,但卻是麗妃開的頭,也就屬她的聲音最大。
東昌公主故意說這話,還牽扯到了科舉之事,針對的明顯就是麗妃。
科舉這種事吧,之所以能被讀書人奉為圭臬,就是因為公平,至少大致上是公平的。
至于科舉的確看臉這回事,麗妃清楚嗎
就算她清楚,敢當眾說出來嗎
誰敢嘲諷天子以貌取人
麗妃被噎得不上不下的,想要拿出長輩的款吧,人家東昌公主又沒有指名道姓。
剛才大家都在討論,她只是發表一下自己的觀點而已。
什么,你說她聲音太大
人家可是當朝公主,天子的親女兒,還不能大聲說話了
類似這種悶虧,麗妃在東昌公主這里,吃了不止一回。
至于東昌公主為什么要針對一個后妃,那就要問問麗妃干出的事了。
她整日里對段貴妃不敬,仗著天子的寵愛下段貴妃的面子,還不許人家女兒報復一下了
一般在這種情況下,天子的角色就是個和稀泥的。
麗妃是愛妃,東昌公主是愛女,他偏幫哪個都不妥。
罷了,罷了,不聾不啞不做家翁嘛。
這一回也一樣。
他干脆扭到右側,和段貴妃討論劇情,“這燕赤霞雖然形貌粗獷,但學問著實可圈可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