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地,他忽然笑了起來,左手食指撓了撓下巴,意味不明地說“有意思,真有意思。傅五爺是吧,小生倒真想會會你。”
有聲劇首演圓滿成功,馬義成的班子一如預料名聲大漲。到晉江書局預約的,短短數日已經排到下半年了。
不過這些人都得往后拖拖,因為近半個月之內,這個班子只在淮安長公主府演出。
這日傅玉衡又陪著徒南薰進宮請安,連淑妃也忍不住問及,言語間透露出若是教坊司轄下的梨園,也有這般能耐就好了。
淑妃性子一向恬淡,若僅僅是她自己對有聲劇好奇,必然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既然她當著女兒女婿的面說出來了,十有八九是后宮嬪妃都有這種訴求,淑妃是在提醒他們主動,也好博得天子的好感。
畢竟天子內寵頗多,便是一人一口枕頭風,也能把天子的心給吹動了。
反正結果都一樣,那干嘛不把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里呢
夫妻二人對視一眼,立刻就明白了淑妃的意思。
等出宮之后,傅玉衡便找到了馬義成,問他有沒有心思到教坊司做個教習。
教坊司的官妓和戲子都是罪奴,但那些教習卻都是良家子,雖然只是吏,但對普通人來說也是一步登天了。
畢竟這年頭,吏可都是世襲的,一般人想做吏,還沒有那門路呢。
但馬義成卻想也不想就拒絕了。
開什么玩笑,我可是個狐仙,能在京城維持人形已經是我法力高深了,進入教坊司這種時常出入皇宮的地方,是嫌我自己暴露的不夠快嗎
當然了,這個原因他不好明說,便只道無心進入名利場,只想將有聲劇發揚光大。
既然人家有這志向,傅玉衡自然不會強求,只是提醒道“宮里已經有這意思了,馬兄不若回去問問,你們班子里那群人,有沒有愿入教訪司的。”
若是宮里想要人,多的是人前仆后繼。
他只怕馬義成舍不得如今這套班子,會和班子里的藝人弄得不好看。
那事實證明,他的擔心是多余的。
對于這方面,人家看得很開。
“若是有那要奔好前程的,我自然不會阻攔。不過,若是他們在教坊司混得不如意,我一個平頭百姓也沒處幫扶他們。”
意思是若要走的,從今往后一刀兩斷。
“馬兄心里有數就好,你先問問他們,等明天再給我答復就好。”
說完他就要告辭,卻被馬義成攔了下來。
“誒,傅兄別忙著走,我這里有個人一直想見見你,正好今日你來了他也在,我就厚顏攢個局,替兩位引薦一番,不知傅兄意下如何”
傅玉衡想了想,自己下午好像也沒什么正事
不,應該說他一直都沒什么正事,便笑著應了,“像馬兄這樣的奇人,介紹的必然也不是凡夫俗子,我自然是要見一見的。”
“好”馬義成爽朗一笑,便挽著他的手出了莊子,走到了離莊子不遠的一處竹屋。
那竹屋精巧別致,倒像是南方的樣式,正當中是小小巧巧一座竹樓,左右各有廂房,又有耳房相連。
由藤條和竹子編成的籬笆輕巧一圍,讓人一看便知,這籬笆和竹門,皆是只防君子不防小人。
馬義成攜著傅玉衡走到院門前,便揚聲喊道“哥,哥,快出來迎接貴客。”
“誰人在我門口喧嘩”
一把醇厚的嗓音由院中傳來,西廂房的門“吱呀”一聲就開了,打里面走出一個身著珊瑚朱的青年書生來。
那書生走到院中,抬頭便看見馬義成,指著他笑道“我就知道是你這潑皮破落戶。”
說話間已走到籬笆門前,輕巧地開了門,才拱手詢問傅玉衡,“這位可是傅五爺當面”
傅玉衡急忙還禮,“正是小生。今日冒昧叨擾,多有得罪,還望先生海涵。”
那書生笑道“你且別忙著請罪,我知道這定然不干你的事,是這潑皮拉著你來的吧”
馬義成佯怒道“哥,傅兄面前,你好歹給我留點面子。”
人都笑了起來。
看得出來,這兄弟倆的感情極好。
一時那書生延請兩人進了堂屋,只見中堂上掛了一副進履圖,畫的正是黃石公與張良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