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纓理開了一看,只見前后心處都是一個大圓圈,上面一個大大的“囚”字。罩在她的皮袍子上還有余量。
“獄友”們都在打量她,祝纓乖巧地低下了頭,心道我先看兩天再說。
冷不丁地,身前老大一片陰影,祝纓錯愕地抬起頭,后退了兩步,背抵著木柵,看著絡腮胡。
絡腮胡身材魁梧,三十上下的樣子,摸著下巴看著她“脫了”
祝纓瞪大了眼睛,沒說話,絡腮胡道“還要老子動手么”
祝纓縮著肩膀,把外罩的囚衣脫下來遞給了他,他拎著囚衣看了看,冷笑一聲“還行。那一件也給我”
祝纓穿的是于妙妙送的皮袍子,在京城也算是個小康人家要猶豫一下才能置辦的行頭,這牢里各人穿得都不大顯眼,她這身袍子穿得仔細、保養得干凈,絡腮胡自己穿的冬衣也舊了,就被這絡腮胡看中了。
祝纓也不吭氣,真的將皮袍脫了下來,沒來得及遞出去就被絡腮胡搶走了。
看得那個斯文男子直搖頭。
暖和的皮袍脫了下來,祝纓打了個哆嗦她里面就剩夾衣了,有點冷。
絡腮胡的身材比祝纓要高大一些,這皮袍他貼身穿了都系不上,有些生氣地敞著懷,又將他自己的舊冬衣穿在了外面,卻將他那件囚服罩衣扔給了祝纓“喏”
斯文男子好心地說“穿上吧,沒穿囚衣,牢頭見了要打人的。”
祝纓對他點點頭,匆匆把這件更臟更臭的囚衣罩在外面,更顯得空蕩蕩的了,一抬胳膊,這囚衣半條袖子都爛壞了,怪不得絡腮胡連囚衣也要跟她換了
她往斯文男子那里靠了靠,對他短促地笑了一下,又低下頭。斯文男子道“不怕不怕,沒事兒的。老胡就這付脾氣,瞧這不處得挺好的”
老胡就是那個絡腮胡,大步走了過來,斯文男子微笑看著他,老胡氣得很,一揚手,沒打到這斯文男子,倒打到了祝纓臉上。祝纓還是如法炮制,順著他的力氣一偏身,打也是打中了的,祝纓半邊臉迅速浮起了五個指印,只是離打掉兩顆大牙還差了不小的距離。
斯文男子道“得啦,你今天也得到好處了。快吃晚飯了。”
老胡才哼哼地又躺下了,身下的被子也沒給祝纓。
斯文男子道“他就是這脾氣,所以才會傷了人命,倒不是故意的。”
老胡猛地坐起來,罵道“放屁老子就是打幾個孬種打完過了兩天才死的,干老子屁事”
祝纓心道,打完兩天死的,也算是你打死的,前因后果,你當訂律法的人傻你早兩個月干這個事,就值一個秋決上場了。
斯文男子對祝纓道“放心,你只要沒什么鋪子、房子被他家主人瞧上了,想買,他等閑不打人。那個挨了打的,是死犟,不肯將鋪子折價賣給他。你很聰明,他要的你都給了,你沒事的。”
祝纓小聲地問斯文男子“先生貴姓”
斯文男子笑道“免貴,姓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