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去之后果然又扯了一條被子過來給祝纓蓋。祝纓在間單間牢房里,鋪蓋竟比在老家跳大神的時候還要厚。除了臟點兒,沒別的毛病了竟然。
獄卒和牢頭卻少了與祝纓聊天的時間了,據獄卒偶爾來說“大正月的也不消停呢,聽說,正在看案卷。又得抓人了。三班那兒,嘿比我還慘”
祝纓心道他們活該。
新令尹比上一位勤快多了,看他正月里忙活的勁兒,祝纓懷疑他之前“累病了”可能是假的,裝病倒是真的。只是可憐了下面的人,比如這獄卒,時不時就得提個人過去過堂。
獄里的犯人們也頂不想在這個時候被過堂的,有點小冤屈的還好,正月里放出去,能賺個一家團圓。這犯了案的,一過堂定了案,正月里天還冷著,剝了衣裳打一頓給扔到雪還沒化的路上去流放,那可真是要了命了。
祝纓身上沒案子,倒沒了“倒春寒的時候被扔到荒野里流放”的擔憂,她一心等著元宵節的時候張仙姑和祝大來看她。鄭熹不能馬上回來的消息她已經知道了,不過已經聯系上了,她也就不著急了。金大娘子說,鄭熹已經安排了接她出去,她也沒有特別熱切的盼望,鄭熹人不在京城,托別人辦事效率必然大打折扣。
到了正月十五這天,祝纓早早地起來,把自己勉強拾掇得整齊一點,把牢房都收拾好了。早起發飯的時候也很認真,甚至肯等一個昨天過堂挨了打的犯人挪到木柵邊,給這人盛了一碗粥。
洗碗涮桶都肯多涮一遍。
接著就安心等著牢頭喊她出去見爹娘。
探監,也有外面的人進牢里的,也有是叫了犯人出去見親人的。祝纓上回就是到了值房里見了父母,為的是防止同監的犯人看到她父母來了,知道牢頭和獄卒給她傳遞了消息。
這一回,依舊是祝纓被叫到了值房。
她輕松的心情從踩進值房就變得不好了起來“大嫂”
來的人不是張仙姑也不是祝大,而是金大娘子
金大娘子捏著塊手絹兒,見到她先擦擦眼淚“哎喲我都沒臉見你啦”
“怎、怎么啦”祝纓搶上一步把金大娘子扶住。
金大娘子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說,就是你爹娘叫你岳父家的人給打啦”
“啊”
卻說,張仙姑和祝大兩個自打探監見了女兒之后,心里就有了點底氣。聯系上金大娘之后,他們也覺得有盼頭了。同時又生出另一股焦慮來知道人在哪兒了,我孩子又沒犯事兒,什么時候才能回家呢
親生的骨肉,做爹娘的就沒有不焦心的。他們一沒門路二沒錢,只能苦等著,又成天等得心焦不耐煩的,又不敢去催金大娘。隔天跑一趟金家,還怕金大娘嫌他們煩。正月頭幾天也不敢登門,怕人家嫌晦氣。
過了人日,才狠狠心買了四盒子禮物送到金家。
送完了禮出了金家,可巧了,避讓出行貴人的時候,張仙姑眼尖,看到了騎著高頭大馬的沈瑛。
張仙姑到底是親娘,就怕親生的閨女一個人在牢里出什么意外,她那可是個閨女整個大獄只怕連虱子都沒個母的,她怎么能不擔心呢早一天出來就早安全一天,這個“安全”中又多包含了一些其他的意味。
哪怕是沈瑛,她也要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