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于妙妙家里,東西她都認得,不過東西好些、貴些,縱沒用過也是見過的。后來進了州府,也長了一點見識。再到京城,她也做了官,便以為京城繁華,比州府是強的,但也不過是因為地域不同、東西才有差異。鄭侯府上,她只進過鄭熹的書房,鄭熹的書房是真正讀書、理事的地方,還不覺得過份奢華。
直到她見識了王府的庫房、酒席
王府丟了萬金以上的東西,還不著急,還能再湊出另一份相仿的,且除此之外各自依舊奢華。
挾了一筷子肉塊,吃進嘴里十分猶疑,竟不太能確定這是什么肉,也沒人給她報菜名兒。祝纓心道我可是在知府家廚房學過的啊可見官員與王府差別之大了
祝纓吃東西香甜,長史留意看著她,不由胃口大開,酒也不喝了,竟多吃了一碗飯。祝纓吃飯的時候留意長史的動作,慢慢跟他學著。她學得很自然,就像一個初生的嬰兒模仿父母說話、走路一樣,坦坦蕩蕩的就是學。
長史看在眼里,也不點破,有點能理解鄭熹執掌大理寺,大理寺里積年審案、問案的老手不知有多少,歷代傳下來的破案法子也有許多,為何獨獨帶了這么個雛兒來。
祝纓吃完了,見沒人傳她過去,又恭恭敬敬地請教長史“晚生要是向他們那里辦案似的詢問府里未免無禮,有件事兒想請教大人,您方便就給指點一下兒。”
長史含笑道“你且說來。”
祝纓道“看管內庫的人”
“已然拿了,”長史微微皺眉,“今日已晚,你想見么”
“要方便,也請見一見,”她靦腆地笑笑,“不瞞您說,我還沒親自審問過人犯,就讓我幾眼,我也不直接問話。要能告訴我他們的住處,家里幾口人,家里貧富等,那就感激不盡啦。”
江山輪流坐,各姓的帝王都換了幾家了,朝廷也開了不知道多少年,各地問案的也都積累了一些經驗。朝廷法度也有個指導辦案的手冊,教著官員如何問案。什么取證、刑罰打多少、觀察犯人表情之類,多少都有些章程在。
否則除了明法科入仕的,或有明經進士乃至于蔭官,之前根本沒有接觸過的,怎么能辦得好案子呢有這么個章程,依葫蘆畫瓢也能勉強辦個合格了,至少程序上是對的。
祝纓進了大理,自然也要把這一套記下。她先是趕上復核舊案,沒能參與審案,近來跟著胡璉觀摩,才有機會見識這樣的場面,卻又還沒有親自上手。
她也不敢托大,練手也不能拿鄭熹舅家這群不講道理的人練啊
一口一個“我的乖乖”的老太妃,抱著外孫不松手的時候,臉上表情都沒變就能說“打到吐實話為止”。丟了價值萬金的寶物,甚至不想讓京兆插手,直接把大理寺卿弄了來。
在這兒捅個簍子,鄭熹能保她的也有限。
長史不知道她小小年紀已經精得像個鬼,仍然寬容地說“這倒不難,我這便可以告訴你。”
因為嫌犯已經被王府自己拿下審了一回了,這些人的情況長史都記在心里,慢慢說了,之后又失笑“我忘了,說了這許多廢話,你也煩著記。該寫下來叫你看看,還有供詞也可給你看看,不過不能帶出府去。不必擔心,太妃娘娘好幾天沒見著七郎,必不會輕易放他走了,你們兩個今天就住下吧。”
祝纓道“我聽上官的吩咐。有口供,自然是最好的。有勞。”
長史命人取供詞,供詞沒到,老太妃那里果然傳出話來“今天就在這里歇了吧”
祝纓也不堅持就回家,她這晚就在鄭熹那邊的廂房里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