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姐啐了一口,道“那個男人簡直不是人這幾天他沒來,還以為他良心發現了,沒想到、沒想到,他回去把兒子帶了來,今天,就在山門外頭,把兒子捆起來打三、四歲一個小孩子,被親爹抽得滿地滾付小娘子跑出去,頭上的傷口又裂開了。”
她說著說著,難過得蹲下哭了起來。祝纓問杜大姐“人被帶走了”
杜大姐忿忿地道“還沒那個畜牲,真不是人呀大家伙兒一頓數落一頓攔,也不過攔兩天罷了。那孩子怕撐不過兩天,小娘子撐不過一天就得跟他回家去了還說,親娘都不要了,他又何必在乎”
祝纓的臉沉了下來,蹲下來勸花姐“辦法,總是有的。”
花姐抬起頭來,問道“是么要怎么做”
“我想想。”
最簡單的,找兩班衙役一通暴打包管這王八不敢再鬧。這個辦法有一個弊端她得被王云鶴暴打
要就找老穆,把這王八打廢了。這個辦法也有一個弊端會被王云鶴清查,且容易把付小娘子等人牽連進去。
祝纓想找一個沒有后患的辦法
第二天,祝纓從大理寺回來,花姐已經回家了,眼睛紅紅的,像是哭過,說“那孩子被打得狠了,付小娘子要答應回去,一看孩子這樣,尼師說,先治孩子。這才暫時留了下來。那男人揚言,要是付小娘子走脫了,就找尼師要人。”
祝纓道“辦法倒是有一個”
正說著,門外鬧了起來。祝纓道“怎么回事”
杜大姐去開門,才打門開打,話還沒問出口便被人一把揪了出去“小賤人,你果然躲在這里”
祝纓與花姐面面相覷,祝纓按住了花姐,搶步出去,還是慢了一步。祝大整日也沒個正事,在外面與鄰居閑聊到晚飯的時候晃回來,正看到自家門口圍了一群人,還有人要搶“他家的仆人”。祝大急了“哎你們干嘛呢跑別人家搶人來了我花錢雇的人左右街坊,來幫個忙啊”
這是一個常年喊叫的神棍,近來養得好了,愈發氣韻悠長。左鄰右舍聽了都出來,也有帶壯仆的,也有拿棍棒的,也有叫里長鄰長的,給飯前增添了許多的熱鬧。
祝纓就不急著出去了,先聽張仙姑出去問原委。原來,這是杜大姐的叔叔帶著她的“丈夫”,來找人了杜大姐以前在尼庵出門少,最近因付小娘子的事鬧得熱鬧,她跟著花姐被人看到了。好心人告訴了她叔叔,她叔叔打聽一下路,找上門來了。
杜大姐的“丈夫”說“我可付了十二貫的聘禮的我們鄉下人家,這可不容易”
祝纓一看這貨,都有白頭發了,胡子亂七八糟的,他不但瘸一條腿,一開口還少了幾顆牙。不但臟,他還長得丑心說,杜大姐不是什么美人,人家也是整潔干凈。這是個什么東西哪個豬窩里爬出來的
杜大姐的叔叔則說“這位大娘子,不是我們想訛人,的的是我的侄女兒她爹娘死了,我想給她找個歸宿,這能有錯嗎”
張仙姑可不吃這一套,里面杜大姐嘴笨講不出理來,往祝纓面前一跪,外面張仙姑先開腔了“吃絕戶啊你她爹娘兄弟怕不是你害死的吧好奪她家的田、再把她賣一注錢你好歹給人家留一把骨頭吧不嫌造孽不怕下油鍋”
祝大心里,自己家的仆人,已經花了錢雇了來,已經給她做一身衣裳還打了幾件家具的,那可不能叫別人給帶走了他也嚷了起來“喪良心的你給她找婆家,還是給他找老公公呢打量著沒二年她就能守寡,你還能再賣二次是怎么的”
鄰居們大開眼界
平素里,他們背后也會說,小祝大人和朱大娘真是一對璧人,模樣也好、也有學問,老兩口卻是有些粗俗。但是因為他們說話風趣,也就多半與他們打趣。現在才發現,這二位一開口,粗俗之外竟還有點別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