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纓聽了一陣沒再聽到什么密謀內情了,只有李澤的妻子在追查誰“嚼舌頭”。雪還下著,她不敢再等,趁李府主人們各有事忙,仆人偷懶,翻出了李府。雪越下越大,須臾,把她的腳印給蓋住了。
祝纓到刺史府的時候,小陶正在跺著腳等她。
小陶手都凍得疼了,眼淚鼻涕都要一起被凍下來了,說“您去哪兒了呀”
“她怎么說”
小陶低聲道“看了那個玉佩,說,知道了。讓李大人放心在京城斡旋,家里有她,必要維持住體面的。兒子她也會照顧好的。廟也準備好了,小夫人回來就送廟里靜修。”
小陶說著,把玉佩還給了祝纓“這個我沒給她,說得帶回來。這佩這么靈哪兒來的”
當然是順手牽羊來的祝纓心說。
“問那么多干什么”祝纓道,“叫門吧”
小陶叩響了刺吏府的大門,里面初時無人應,小陶用力踢了幾腳才有人說“來了來了,誰呀”
“京城來人”小陶說。
帶個小陶,跑腿、交涉的事都有了人干。
本地刺史姓竇,四十上下的年紀,可見仕途一向不錯。而從他斷這個案的情況來看,他這仕途順利也有自己的本事在內。
竇刺史很奇怪“這個時候京城來人大理寺這么快的嗎”
等與祝纓見了面,互相通了姓名,竇刺史就說“原來你就是祝丞。”
“咦”
竇刺史道“大理寺發還的公文,寫得很有道理。”
一地難免會有點需要驚動大理寺的案子,落在祝纓手里的就比較仔細,所以竇刺史印象深刻。且舉出了祝纓批過的一個案子,祝纓道“慚愧慚愧,您判的畢氏的案子,晚輩也覺得很有道理。”她也背了兩段竇刺史寫的判詞。
兩人算是合上了暗號。
竇刺史問“不知祝丞為何事而來”
“畢氏有了三個月的身孕。”祝纓說。
小陶原本避在一邊捶腿,就見竇刺史的表情一瞬變成了閻王,嚇得他腿也不捶了。祝纓還穩得住,說“所以我趕過來了。”
竇刺史低聲道“還是你思慮周到,我要早些想到換上女卒就好啦。”
“這事兒我們已經行文,鄭大理的意思,先請您自查。我來不是為了這個,是為了畢氏。究竟怎么回事”
竇刺史道“李藏也是本地名流,他死了,兒女都不在跟前,只有一個小孫子,于情于理,我都要去看一看。致奠一下。隨意往棺木里看了一眼,像是中毒的征兆。而且,那個婦人哭泣沒有悲聲,我裝作致哀,與她說兩句話,見她的表情果然沒有悲色,假裝而已。當然,死了丈夫有時候也有高興的。但是”
“懂。同是緊張,興奮的緊張和恐懼的緊張是不一樣的。同樣是開心,意外之喜與耕耘之后的收獲也是不同的。”
竇刺史道“李藏生前也是大臣,不能這么不明不白地就死了”
因為他這發現得及時,馬上就把李府的人控制了起來,畢氏一個措手不及,只能說一個“不慎用藥過量”的理由。
“她說完就后悔得緊了,”竇刺史笑道,“后悔也晚了,只能順著誤服說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