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她只有翻墻才能進去的府邸,現在有人請她過去,她也沒有特別的感慨。無論翻墻還是走門,她都能進去,又有什么好感慨的呢
在府城停留的第二天,張仙姑對祝纓說“花兒姐跟我說,明天要杜大姐跟她出去一趟,問她干什么,她說,要拜祭一下養她的那兩口子。我尋思著,她的來歷有點兒不好說,這邊兒許家別難為她。你看”
祝纓道“明白了,我陪她去。”
花姐還不太想麻煩祝纓,祝纓道“也不費什么事兒。”陪著她準備好了香燭祭品,騎馬乘車去了墓地。兩人找到許氏夫婦的墓時,卻發現這墳被新掊了土,墓碑也被擦干凈了,墓前放著的祭品還沒有腐壞掉。
花姐有些欣慰地說“他們還記得就好。我還怕他們沒有孩子,族人也就逢年祭祀的時候順手管一管。好啦,我看過了,也放心了。咱們接著辦你的事兒吧,最后再回家看娘。”
有些同鄉是在府城里居住,還有幾位是在各縣里,她便將商隊等留在驛站,自己一家輕車簡從下去,將信件一一送達,最后才去了自己家鄉的縣里。
先拜會縣令。
幾年過去了,縣令也不是原來的那一位了。本地縣令的品級現在還沒有她高,到了縣衙還請她上坐。
祝纓道“客隨主便,我也要去做縣令的,怎么敢在前輩面前托大呢”
她與縣令相談甚歡,又問起于平,縣令道“哪個于平”命人去問,才知道于平早就死了。祝纓道“他是老家親戚的娘家人。不知葬在哪里如果不太方便,我還想出些錢,給他好好修一修墳。”
縣令道“這個容易”命人去查了一下,于平死的時候已經很窮了。一個以前挺威風的縣城書吏,能給姑母撐腰的壯年侄兒,因為上頭要查小吏的不法之事,打傷了、黜了職,從此沉淪。酗酒、賭博,然后就是死了。前妻早就被岳父接走改嫁了。
祝纓嘆了口氣,讓人兌了錢,給他修墳,她自己也不去監督這件事。修墳純是看在于妙妙的面子上,否則以于平要出賣她和張仙姑這件事,都夠她報復一下了。
縣令還要陪她去朱家村,祝纓道“不敢,不要耽誤了您的公務才好,回去的路我們都認得。”
縣令命人把于妙妙的嗣子給叫了來給祝纓等人帶路,又派了一班差役護送他們去朱家村,祝纓道了謝,沒有再拒絕縣令的好意。
祝纓對于妙妙這個嗣子是有印象的,此人平素也不大理祝纓,兩人無怨無仇。他已蓄起了胡須,隱隱有了點中年財主的模子。祝纓道“又見面啦。”
那邊花姐要更激動一點,因是嗣子,就權作于妙妙的兒子,叫他“二郎”、“二叔”。
朱二郎待花姐頗為禮貌,只是不知道要怎么稱呼她才好。朱二知道,于妙妙是給花姐招了祝纓當女婿的。他猶豫了一下,花姐笑道“那是權宜之計,如今我只是娘的媳婦兒,三郎的姐姐。”
朱二郎才稱呼她為“嫂嫂”,看祝纓的眼神也親切了一點。
祝纓問道“家里都還好嗎”
朱二歪嘴一笑“他們不敢不好。”
祝纓樂了“那就行二郎看咱們怎么回去”
“隨時可以,走就是了。”
“好。”
差役們鳴鑼開道,祝纓終于有了一些官員出行的派頭。
通往朱家村的路還跟記憶里的沒什么變化,連路邊的茶棚都還是原來的樣子也沒有翻新。祝纓等人走了一段路,在一個茶棚那兒歇腳喝水的時候,看到路邊有一輛車陷在了溝里。
曹昌是個熱心的孩子,自己喝了水,就跳過去要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