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萌道“對。”他說著說著已經發現張仙姑完全聽不懂了,但是已經開了口,又不想叫人誤會他瞧不起張仙姑,只能硬著頭皮往下說。到底是親兒子了解娘,一句話就能張仙姑解釋清楚了。
陳萌心里抹了一把汗,暗道我再不也不陪你說話了。
他轉了方向,對祝纓道“回趟老家,那里現在必然與你以前見過的不同。告訴你一聲,你以前那個戶籍之類,已然都做好了。”
“咦”
陳萌道“以前辦的那個事兒還是糙了點了。有心人要查,往朱家村去一趟就漏了。現在都辦好了。害同鄉就是干這個用的。”
祝纓道“陳相公也讓我回去看一看,原來如此。多謝。”
同桌的是祝纓一家三口以及花姐,陳萌也就把話挑明了說了。
陳萌道“這有什么好謝的一定要去啊。否則你一個在外做官的人,有機會回鄉卻不回,難免叫人起疑。做得像一些。什么故居、墳塋,都弄好。你們原是居在鄉間的人,一輩子也不出村,村外無論發生了什么也都與你們的過往沒有關系。你們就是普通的農人。嗯”
祝纓道“是。”
張仙姑劈手奪了祝大的酒潑了“死老頭子,你記住了沒有咱們就一直是朱家村務農的”
祝大道“哎呀,知道,知道,我什么時候在這上頭糊涂過姓祝,務農,種不好地。”
陳萌失笑“對,就是這樣。”
有陳相等人出手,祝纓這來歷就能被做實了,同鄉確實好用。至于別的什么人見過的跳大神的一家,他們咬死不認就可以了。
祝纓道“許多列傳里寫的,某,字某,不知其所出,是不是也與我一樣”
陳萌與花姐都笑了“那也不妨礙人家成了名臣,名載史冊呀。”
陳萌前面說了一通祝大兩口子聽不懂的話,最后這一段他們是真聽懂了。兩人不再拘謹,端起酒來敬陳萌,都說“大郎,你是好人。”
祝家對自己認定的“好人”都是非常熱情的,祝纓在第二天又找到了陳萌,向他移交了這一個月來攢下的人脈,譬如附近的駐軍校尉。然后就與陳萌道別,又走上了赴任的路。她的下一站,是久別的故鄉。
祝大如今不再提什么衣錦還鄉的話題了。
他得是鄉間一直沒人知道的一個農夫,不能跟以前跳大神的同伴們顯擺,也不能跟以前的主顧們宣告祝大現在不是個討飯吃的神棍而是個老封翁了。
然而他心里的遺憾很快就被一連串的恭維給沖散了。
祝纓再次啟程后,凡住驛站,就有人來圍觀她,手頭寬裕的當地官員都會請她吃飯,同時也給她全家一些禮物。有人是為了見個有點名氣的人,有人則是想跟她見一面,就見一面就得。也說不出什么特別有意義的話,就見一面就行。
此人記性很好,誰知道下回會不會記得自己呢
祝纓一個立意把沿途鄭、陳、王等人寫的名單都拜訪一遍好蹭錢的窮鬼,竟不用自己蹭就能一路收錢了。隨行的商人因此也得了不少便利。
過不多時,祝纓便到了闊別數年的故鄉。
祝纓先拜訪了本地的新知府,被她燒過的府衙早已翻修一新,看不到以前焚燒過的痕跡了。她還是住驛站,身份卻與離開時天差地別。祝大就跟人吃個飯、喝個酒,也不敢收受賄賂,更不敢包攬什么事兒。
父母令人放心,祝纓也就放心地開始給同鄉們做郵差。京城的同鄉各有種種信件要她捎帶,祝纓一家一家地登門,將信件以及一些要捎帶的東西都親自交到了這些同鄉的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