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家的地面是土的,略潮濕,照說應該有很多足印的。但是,東間臥房外的正房有些雜亂的、極淺的腳印之外,臥房里幾乎沒有什么腳印。
有一道長長的滑印,應該是常命的,又有他母親的,還有
祝纓沒看尸體,先問“他不是有個娘子么人呢”
“哎喲”常命的母親驚叫了一聲,“人呢”
祝纓道“去找。”
然后自己帶著張、江二人靠近了床,股難聞的味道涌入鼻腔。
這是一張木床,上面還雕著喜字,漆成紅色,可以猜出來是干什么用的。光席和尸身上覆蓋的一幅極薄的夾被也被染成了暗紅發黑的樣子血還挺多的。高閃說沒發現痕跡和證據,其實地上有點點血痕的,也不知道他怎么看的。
祝纓上前揭開夾被,一具尸體顯了出來。她知道為什么臥房的兇殺現場會保存得這么好了尸體呈一個很扭曲的姿式,仿佛一根脆蘿卜被人拗成了幾節又沒有完全的拗斷,上半身被砍得稀爛。右臂、雙手、手腕上也有傷痕。脖子像是生手廚子手下的雞脖子,這破爛廚子怎么砍都不能一刀把雞頭剁下來。
他頭扭曲著,后腦上也是數道刀痕。肚皮朝上,也被砍了許多刀,最長的一道劃破了他的肚子,腸子也流出來了。
尸體的下身幾乎是完好的,不好的是兩腳踝也被砍得露出了骨頭。
這么樣的尸體雖以令人望而生畏,既不敢輕易踏進這個房間,也不愿給他收斂。地上的腳印很少,除了縣衙幾個,就只有里正、常命母親、常命以及一雙應該是女子的鞋印。發現命案的是常命的母親,她的驚叫人叫來了里正,里正派人報的案。
高閃又開始翻白眼兒,小江也把半聲驚叫卡在了喉嚨里,不自覺地攥著小黑丫頭躲到了祝纓的身后,張仵作昨天已經看過了,今天也不由倒退三步,說“大人,就是這樣了。嘔”
祝纓將尸身翻了一下,發現尸體后背左肩上也是一道長長的創口。
“嘔哇”張翁等人見祝纓進去了許久不出來,聽村民說“兇”他們還不大信,心道,能有多兇
他們也不敢硬要闖進,只將窗戶扒拉開一道縫,伸頭往里瞧。一瞧之下腸肚里開始翻江倒海,跑到墻根邊吐了起來。
祝纓神色如常,出來站在門口問道“他娘子呢找到了沒有”
外面人說“還沒有。”
里正埋怨“你怎么當婆婆的不知道兒媳婦去了哪里”
“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我哪知道沒用的東西,娶了她進門來也沒能看住男人。”
祝纓對小江道“你們先出去。打聽一下這家人家的為人,尤其是常命的娘子。”
小江掏出個小瓶子,打開聞了聞,臉色好了一點,道“知道了,我這就去。”
張仵作對小江稍有點意見,年輕女子,不找個好人家嫁了,當仵作張仵作有點看不下去,甚至覺得小江是不是別有所圖,以及腦子不好使。想要接近大人,你學什么仵作啊但這樣的尸身
此時他忍不住說“大人,她才見著這樣的尸身受了驚訝,讓她緩一緩、歇一歇吧。女人家哪能看這個呢別再派差使啦。”
小江道“我可以的。”
她和小黑丫頭出去,先裝成受了驚嚇的樣子向村里的年輕媳婦討口水喝,那人面相挺和氣,說“我家離這兒不遠,娘子跟我來吧。”
小江一邊喝水一邊同她聊天,說“太嚇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