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纓將才寫的那張紙給了他“這個寫法,也改過來的好。”
“是。”
祝纓不動聲色,將顧翁等人打發了走,好像根本也不知道顧翁曾背后想將這一宗買賣暗中操控,使一個地方官給他們出苦力一樣。
她的目光掃過所有的鄉紳,眼神一絲波動也沒有,常寡婦卻總覺得祝纓的眼睛在她身上多停了一點時間。
祝纓此時的念頭并不在常寡婦身上,她想的是蘇鳴鸞。
蘇鳴鸞是她父親屬意的接班人,但是一個女孩子想要掌家實在太難了,她還有四個哥哥祝纓為阿蘇洞主出的那個稱臣以求朝廷敕封來為蘇鳴鸞背書的主意,并不全是為了自己的政績,更是為了蘇鳴鸞能夠有個名頭。
而朝廷雖然會因為“蠻夷”的出身,對瑛族的“禮法”要求不那么嚴格,祝纓還是打算給朝廷準備一個說法。
她仔細回憶了一下之前歷次給朝廷上書的內容,原始的內容是都是趙蘇所寫,確實沒有提到遠古的傳說來歷。
這就可以做文章了。
蘇鳴鸞寫得很快,第二天就交了作業,此時趙蘇還在琢磨一篇優美的賦。
蘇鳴鸞的書法還是不怎么樣,跟祝纓自己考明科法之前差不多,故事倒是寫得很流暢,仿佛是一首歌詞一樣。上面寫了奇霞族現在是瑛族的祖先,從葫蘆里出來的。
有大洪水,一只葫蘆在水里飄來飄去,有一天,水落了,葫蘆被留到了岸上,被太陽照射著忽然炸開了,從里面出現了一男一女,這就是瑛族的祖先了。
這一男一女成婚,一共生了七個兒子,七個兒子各自成家,繁衍出了七個家族,阿蘇家就是其中一支。后來,兄弟之間出現了戰爭,有三支消失了,現在只剩下四支。
祝纓皺著鼻子看到最后,說“你就寫的這個”
蘇鳴鸞問道“哪里不好嗎”
祝纓道“為什么是七個兒子為什么不是七個孩子繁衍出來的七支”
蘇鳴鸞道“傳說的就是是”
她驚訝地看向祝纓的眼睛,祝纓道“看我干嘛給我編去編完了去寨子里慢慢改,把這詞兒都改了,過個三、五年,他們也分不清是哪個對哪個了。你的歌詞留下來,就是阿蘇家的史,就是奇霞的史,就是你瑛族的史詩。你的族人覺得你當家是對的、他們接受你、認為這是祖上傳下來的規矩,我寫的奏本上為你請敕封,兩下合上了,不就行了”
蘇鳴鸞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阿叔這樣改,可行的,是吧”
祝纓奇怪地說“你為什么不說,這么還原是可行的呢既然能夠將七個兒子改為七個孩子,為什么不能是有人將七個孩子唱錯了,唱成了七個兒子的筆在你的手里瑛族由兒子繁衍,要你何用你身上沒流你阿爸的血嗎”
她抄起筆來,寫了個“桔”字,說“咱們打個賭吧,看這個字能不能傳播開來。”
蘇鳴鸞道“我才不賭呢,我這就回去寫去。嘻嘻。”
祝纓“嘖嘖”了兩聲,道“小傻子。”
蘇鳴鸞聽了這一聲反而不走了,就在簽押房里坐下了“我就在這里寫,寫完了阿叔看看”
“寫吧。”
蘇鳴鸞按照祝纓說的大意重新寫過,前面還是那樣,不過筆一拐,將“兒子”寫成了“孩子”,將歌詞里女性祖先的部分擴寫。原本幾支的英雄各有其功績,什么射太陽、射月亮,射虎、射鷹之類的,她將其中幾個故事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