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他嗎有些人那是不太愿意服的。
現在看顧翁這生怕失了勢的沒頭蒼蠅樣子,不少人心里不由生出些鄙薄的意思來。
顧翁道“你無知”
幾個鄉紳開始勸解,也有擔心的,說雷保“好容易與這個大人熟了,知道脾性了,再來一個誰知道是什么樣兒像汪縣令倒好,要是像個別的,整日里勒索,如何是好”福祿縣跟別的地方還不太一樣,它窮,百姓成窮鬼了,榨油水得費很大的勁,不如榨小地主,油厚點。
也有覺得雷保說得對的,勸顧翁“您老有年紀的人了,別這么著急上火的。不耽誤咱們吃飯。”
常寡婦見這一群老男人、小男人這個熊樣只覺得可笑,她大聲說“吵什么祝大人好不好,難道你們自己心里沒個數還是想著他走了,你們就能白得他帶來的好處還沒人管
三歲孩子嫌他爹娘打他了,想著要是爹娘都不在就好了,想吃就去鍋里盛飯、想花就去罐里拿錢腦子沒長好的小畜牲也不想想,飯哪兒來的、錢哪兒來的
雷保,你不就是不干人事挨了打記恨么同鄉會館的好事兒你也占著了,不虧了,就想仇人走了是不是做你娘的夢沒有大人的文書,看你能全須全尾在外鄉活幾天”
被個娘們兒罵,這是男人不愿意忍的,雷保被說中心事,跳起來要打她。被更多鄉紳攔住了,他們中原有漫不經心的,此時又正經了起來,很認真地勸雷保“她婦道人家不會說話,道理還是有的。”
祝纓來這里兩年多,一切都還在剛剛開始,還沒到大豐收的時候,福祿縣仿佛從她手里得到的并不多。可是常寡婦說得也對。
趙翁道“有他,好處還沒盡顯,沒他,壞處可是多多呀”
祝纓是個愛惜民力的人,她看鄉紳和農夫都是“百姓”,要求鄉紳老實交稅吐隱田的時候是把他們當“百姓”一樣的要求,照顧的時候也是當“百姓”一樣的照顧。
顧翁道“他不折騰啊不會為了政績就不管別人死活,不會拿大家伙兒填坑,你們想想,有幾個官兒能這樣的你們還不知道著急再有,同鄉會館、就算是他自己要賣的橘子這兩件事兒,沒了他,咱們這些人雖然都在,誰能牽頭將大家伙兒攏起來誰有這個威望信譽,叫大家信他能兜底兒攏不起來,就是一盤散沙,大的好處誰也別想有沒有個規矩,就得內斗。”
趙翁終于想起來趙蘇了,問道“你有什么消息不”趙蘇應該是最急的吧
趙蘇什么消息也沒有,他說“義父看起來與平日無二。”
顧翁道“不如去打探一二。”
趙蘇心說,你這是支使我呢他說“然后呢無論義父是走是留,顧翁能干預得了”
顧翁一臉苦相,所有人都得承認趙蘇說得對,顧翁道“知道了,心里也好有個數兒。不如去請教一下。”他指著自己的孫子顧同說,“叫他與你同去”
顧同正在走神。
鄉紳們爭執的時候,一旁顧同看著這群人的樣子,心道平日里個個穩操勝券、指點江山,還要背后說些祝大人的小話,如今看來卻是個個都要依靠大人的,這些人可真是沒意思。
顧翁叫了他兩聲,顧同收起心情,裝成個乖模樣“阿翁。”
“你與趙賢侄同去衙里,你們是縣學生嘛”
顧同不情愿極了,趙蘇也不是什么好人,顧同敢打賭,這人此時心里正在嘲笑所有人。
他嘆了口氣“是。”
二人到了縣衙,祝纓沒有拒絕見他們,把他們叫到了簽押房。
顧同進了簽押房一看,祝纓一派淡然,看著桌上的一份文書。兩人行了禮,祝纓道“有什么事兒”
趙蘇道“士紳們有些擔憂。”
“嗯”
趙蘇不客氣地說“近來使者頻繁,又有御史查問案件,士紳們擔心您要被問罪調開。”
祝纓道“我怎么不知道”
趙蘇老老實實地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