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纓道“我明白。”
出了御史臺,就沒有別的地方了,藍、孫二人再將祝纓引回了政事堂。
王云鶴滿心歡悅。祝纓面圣的奏對非常得好,雖仍有青澀的地方,但是路子是對的。他花了些心思教祝纓讀史,祝纓讀出來的效果比他想象中的還好這人帶著腦子讀書,能有自己的想法,王云鶴豈能不喜
他昨天又熬夜把祝纓寫的兩大本都看完了,祝纓寫的試種記錄,各種數據齊全。王云鶴比照自己所知,知道她是用心去種地了。士大夫總有一種不好的習慣,說是“耕讀”實則那個“耕”許多人是不大瞧得上的,更像是一種姿態,秋收糧食沒有春天種的種子多也不在乎,人家不靠那個吃飯。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也不是少數。
而祝纓寫的兩年為親民官的總結,更不僅僅是寫已經做過的,連計劃都有。不僅僅有福祿縣的,還捎帶寫了兩頁她對周邊的看法。當然也包括了稻麥兩季的問題,還包括了果樹的問題。
今天一大早,王云鶴上完早朝就把這個又給施鯤看,兩人替著班把日常的事務給批示完。
中午吃飯的時候,祝纓被帶了過來。王云鶴道“來,一道用飯吧。”
祝纓的飯量比他倆都大,兩人見她吃得香甜,都指著自己的桌子上的菜讓拿給她。祝纓問道“二位相公不吃嗎我沒事兒的,趕路時也不吃午飯。”
“老了,吃不動了。”施鯤感慨。
王云鶴道“你盡量吃,不夠還有,我們看著你吃,胃口也好些。”
這會兒又沒有食不語的教訓了,一邊吃一邊聊。王云鶴問祝纓一些情況“南府你都給惦記上了”
祝纓道“不惦記不行,我想給福祿縣弄富裕些,還是那句話,財富如流水。水都流到我這兒來了,鄰居家要是窮了,我也睡不安穩不是不如大家一起能種個雙季,吃得飽一點,手里有點余錢了,也能多買一點我的橘子。對了,您吃橘子嗎”
王云鶴笑道“老劉手里有塊板子,上頭有個白字。”
“就是那個。賣貴一點,我這兒容易賺錢。把周圍的錢都攏了來可不太行,還得他們都有錢了,才有錢買我的東西。橘子這東西,周圍幾個州都大量的產,怎么分辨也容易冒充,也容易沖行。人家頂好另有別的生計。再有,人心趨利,種果樹有錢了,不種莊稼怎么辦”
施鯤道“不錯。你怎么辦的沒見你寫。”
祝纓又扒了一碗肉菜,道“不好意思寫,誰占良田種果樹,我弄死他。”
施鯤“噗”地噴出一口米飯,拿筷子點著她“都說你促狹,我看你呀”等等這是皇城門前殺人的主兒啊不狠才奇怪吧
施鯤道“還是要宣諭一下再動手的。”
“嗯,已經嚇唬過他們了。”
兩位丞相都不覺得這樣有什么問題,施鯤又問“你跟魯刺史不和”
祝纓道“不敢。下官一向敬重前輩的,只是福祿縣離州城也遠,下官到福祿縣想做的事兒太多,不免怠慢了刺史,好在刺史大度也不與下官計較,放手讓下官去做了。”
施鯤對王云鶴道“他嘴巧。”
吃完了飯,三人喝茶繼續聊天兒。王云鶴問祝纓瑛族的事,祝纓說了自己的經歷“下官去那兒連來帶回二十天,沒能全看到。除了語言不通,與普通百姓沒什么區別,哪里都有聰明人,并不能因為他們是蠻夷就覺得人家沒長腦子。”
她舉了阿蘇洞主下山,對山下工匠的手藝感興趣,許多小販想坑冤大頭的例子。“第二回,就叫人看出來了,笑得那叫一個邪氣。”
施、王二人聽了一笑。
王云鶴又問瑛族是否可以教化,祝纓道“您看過的,那詩史就是他們自己寫的。奏本是洞主外甥寫的。”
王云鶴點頭“寫得不錯。”
又問瑛族內的具體情況,關鍵是首領的意志之類。祝纓道“他們也想與朝廷交好,下官在勸他歸附。相公看,羈縻如何”
王、施二人都說“果然可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