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個推廣種麥的計劃也被批了下來,計劃是張郎中執筆,祝纓最后也得了個署名的機會。先從福祿縣種起,福祿縣花兩到三年試種,效果好了再推廣到南府。這一次批了祝纓兩千石麥種,祝纓當然也得答應冼敬,五年后多交三成的糧。這兩千石的麥子,朝廷就當是免費給祝纓的。
以后各地推廣種植第一批的種子,也是朝廷分發給各地。朝廷計劃著,南方的部分糧種不由朝廷的庫存劃撥,而是由福祿縣這類先種的地方選取,就近運給各地。
這么個劃撥法,祝纓猜得是冼敬提議、王云鶴點頭的。
不過眼下她只要帶著這一批的麥種南下,順便跟陳巒蹭一程的優待就好
她先跑去陳府,告知自己要動身的時間,接著就去接收麥種。
這一批兩千石的麥種被仔細地挑選,裝的時候也很仔細。因為已經到了夏天了,路上不免會下些雨,須得注意防潮。萬一霉壞又或者現在就發芽,那可就壞了。祝纓又與押糧官碰了個頭,商定了沿途的事項主要是吃、住的問題。
期間聽到的消息,御史臺那里將蘇匡的案子給判了追贓,奪官,貶為庶人,直接發配了兩千里。算來他離京城比祝纓還要更近一些。羅元是內官,皇帝不發話御史臺也不能拿他怎么樣,追贓都是先追的蘇匡的家產。御史臺再將羅元涉案的事報給皇帝,由皇帝裁奪。
內廷傳出來的消息,羅元因為收受賄賂受到了訓斥,在內廷的職位也被降了,他的職位給了藍興的一個干兒子。至于羅元要如何應對,就不是祝纓所關心的了,案子結了,她和左丞都從這件事里脫身,對她而言就是個可以接受的結果了。
動身前一天,祝纓先去鄭府辭行,府里依舊熱情,裝了一箱子的東西給她。彼時鄭熹不在家,鄭侯和郡主將她叫過去說話。岳妙君還特意給她準備了一些藥材,并且給張仙和祝大都有物品捎帶。
直到此時,祝纓才發現坐在郡主下首的岳妙君肚子已經挺起來了。
壞了,又得多準備一份兒禮了。祝纓想。
其次是去了劉松年家,從他那里取寫好的種麥歌。劉松年將寫好的稿子交給她,說“說好的我的潤筆,不能忘了。”
祝纓道“忘不了。”
她只去這兩處,其他人家就不去道別了,派曹昌去送個帖子捎個信就罷。
金良等人都先到她家里來給她打點行裝。鄭奕擔心她的車不夠,派了上次送她的幾輛大車,溫岳擔心她錢不夠使,又給送了點。祝纓道“我的田租可沒這么多。”溫岳笑道“預支的,行不行”
祝纓從身上摸出一只小盒子說“拿這個抵,給伯母玩吧。”
溫岳打開一看,是一枚異形的珍珠,鑲成個寶瓶的樣子做成了枚戒指,說“這可值錢了”
大理寺舊日的同僚、下屬也都過來了,既有香火情,今昔對比更懷念她了。夾在一些男子中間的女監們就比較亮眼了,她們總是一起行動,齊刷刷行個禮,看著都叫人要贊一聲。周娓的心里更有一種隱秘的高興遲府被查了,昨天,大理寺翻舊案開始拿人了。
這可真是釜底抽薪的妙計啊她打算明天就“避嫌”,跑去慈惠庵住到案子結束。
祝纓不動聲色,與眾人道別完,告訴曹昌“不用你伺候了,好好跟你爹娘說說話,明天咱們就走了。”
老兩口又十分慌張,曹母這些日子連夜做針線,又給兒子縫新衣服,連同之前做的鞋子都讓曹昌帶上。她又打點給主仆二人的鋪蓋,說“還是自家鋪蓋用著干凈省心。”忙到大半夜,一家三口才睡下,此時祝纓早就吹燈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祝纓帶上曹昌,先去陳府見陳巒,只見陳府外面街上排滿了長長的車隊。陳巒的府里留了舊仆人看房子,還留了一些家什財物,隨行的車輛仍然不少。
光主人的車就有三輛,加上裝仆人、裝行李的,再簡單也有二十幾輛車。京城的人看在眼里,都說“陳相公倒不算貪。”
陳巒扶杖站在府門前,看到祝纓問道“你的糧車呢”
祝纓道“他們先出城,在外面等咱們。”
“你的行李呢”
“我就兩輛車,在城門那里等咱們。”她回程就帶了套鋪蓋、曹母給收拾了點洗沐用的家什、幾件衣服。此外就是大家送的一點東西,天熱,許多東西都不好給她帶。舊同僚又湊了點盤纏給她路上用。也就這么多了。
陳巒道“也不帶個人伺候起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