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纓就打算以福祿縣的名義把趙蘇給京里考個國子監,說是考,趙蘇也占了優勢了。七、八分的把握還是有的,不過得掛末尾。
趙蘇如果熬到三十歲再出仕,對于沒有門路的偏僻小地方的人來說已算很好。但是三十歲是個理想的狀態,天下俊才何其多考到四十的也是一大把。祝纓自己算少年得志的,覺得一個人三、四十歲出仕然后熬資歷,如果沒有經天緯地之才,說不定剛熬到六品就壽終正寢了。
不如從國子監上來,雖然也競爭激烈,但是機會比科考要大不少。而且比較容易接觸到一些名門子弟,對趙蘇來說比較劃算。
祝纓道“你要走正經的科考路子就是這樣。要么你就再等一兩年,我直接薦你做官。或者咱們這樣,你先去國子監看看,稍慢呢,我再薦你出仕,不過這樣一來你的品階就不一定了。”
趙蘇差點忘了他這次過來的目的,頓了一頓,才說“全憑義父安排。兒此來是有些事向義父稟報的。”
“哦”
趙蘇將這幾個月來發生的事一一對祝纓說了。
阿蘇家一切都還順利,與利基族又起了一點沖突,主要是大表哥想起上次被偷家十分不忿,也帶人去別人家偷人放血,雖捆回了兩個人,自家也有損失。現在是下半月,蘇媛在山上,七月初準時下山。
縣里人都盼著祝纓回來,這幾個月祝纓的家人除了想念祝纓沒別的事兒,縣里也沒有什么惡性案件發生。
他又說了橘子的事兒,福祿縣的橘子過年一波整體算虧的,但是拉長了線看,過了三月之后,別地保存下來的橘子就不多了,唯有福祿縣因為是縣衙牽的頭、建的倉,又一直維護,所剩存量頗多。各處同鄉會館慢慢發售一些,刨去了人工成本之外又小賺了筆。總體算來,這頭一年虧得很少。
來年局面打開了,應該就能賺錢了,至少得是個不虧不賺。趙蘇道“以兒的經驗,這算很順利了。全因有義父在背后支持。”
福祿縣的鄉紳也是看到了這一點,才會如此的乖順。別的地方難道就沒有橘子能快速鋪開就是仗著官府給統籌,又給行方便。否則光各家協調就很麻煩,現在祝纓發話了,壞人都由她來做,別人照辦就行。
祝纓問道“一個反對的都沒有也沒有嫉妒別人想壞事兒的”
趙蘇笑道“也有連嫉妒都不用,就是見不得別人好的。都叫底下的人按下了,送不到您跟兒。也有偷砍別人橘樹的,也有往人樹根上澆開水的嘖逮著了一頓打唄。”
祝纓道“原來如此。你的事兒,好好想一想。”
趙蘇道“我想上京”他的眼中有兩簇小火苗。
祝纓道“那你要答應我,五年之內,京城里有任何事你都只能看著、聽著,不能說、不能參與。仔細看,仔仔細細地聽,看清里面的門道。京城是個大磨盤,貿然下場會被碾得粉碎的。
機會越多、危險越大。你讀的史書里前朝權貴們當街殺人、鞭韃官員的事,現在也會真實發生的。在福祿縣,你是鄉紳之子,縣衙里能有一張座椅,到了京城,你就與所有偏僻縣城出去的年輕人一樣了。是另一種不是鄙視,是無視。”
趙蘇一凜“兒明白,兒不怕。”
“把你父母也請過來吧,要送你走,他們也是該知道的。再先告訴他們,我要安排種宿麥的事了,你要走了,這事兒就得你父親親自過來。”
“是。”
祝纓將縣衙積累的公務看完,第三天,先打發了押糧官回程。
押糧官等人住了兩天,再不想多住了。他們語言也不通,可恨這里的人還要嘲笑他們“京城來的連官話也聽不懂的嗎”
你們說的那是官話嗎
天氣也果然如祝纓所說是很濕熱的,蚊蟲還挺多。這還是縣城呢,別的地方更不敢想了,煙瘴之地名不虛傳。他們往廟里領了些施的湯藥、涼茶,喝了幾劑才感覺好了一點。
特產么,只有保存得不錯的橘子算是比較稀罕的,這會兒已經沒什么橘子了。十文一個,貴是挺貴的,但是稀罕,京城現在如果有橘子只會更貴。他稱了二斤。
再就是一些只好在本地吃的水果,手下有個傻子連吃了兩把荔枝,給自己還吃上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