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閃恍然大悟“是”真個帶了人,征了輛車,將尸首給搬到了車上立起來。
祝纓又擦好了長刀,也佩好,對丁校尉道“我這里還有兇案要辦,有勞丁兄,代我禮送常校尉出境。”
常校尉處境極其尷尬,他知道自己一開始小瞧了祝纓,但這小白臉也不會做人,忒不給人面子。祝纓又看了他一眼,將他所有的怨氣都凍住了。
祝纓對他點點頭,手插到桶里洗干凈了,擦干凈,禮貌地一拱手“恕我不能遠送了。”
她走到互相依偎的那對老夫婦面前,道“人怎么樣傷著沒有”
老兩口跪在地上一個勁兒地磕頭道謝,老農道“是小老兒豬油蒙了心一只雞、一頓飯就能換頭驢,想也知道有詐啊多謝大人多謝大人”
祝纓道“你們是有年紀的人,不必這樣,阿婆受了驚嚇,快些讓她歇息去吧。”
她看這小窮破村子想要什么駐村的郎中是不太可能的,想要有藥鋪也不可能,安神湯也沒地方討。于是讓這老婦人“喝點熱水,吃點兒東西穩一穩”,然后對老農道“這是個悍匪,他的驢是偷來的,可得物歸原主啊。你吃個教訓吧。”
她好像什么也沒發生一樣地吩咐事情,對一個相信一頓普通的飯菜就能換一頭驢的老農也沒有指責他“利欲熏心”,語氣并沒有什么改變的樣子。
常校尉再一門心思想著“悄悄把犯人抓人”也品出不對味兒了,低低地哼了一聲,沒再多說什么帶著人走了。丁校尉趁機將他“禮送”出福祿縣,臨行前問祝纓“祝大人,你您這兒要留人聽使么”
祝纓道“犯人已拿了一個,又有他們這些人,丁兄快去快回就好。”
丁校尉道“是”
兩邊的官軍離開了,常校尉還想譏諷丁校尉兩句,丁校尉卻是大大咧咧的,他今天開了眼了,可見老上司也沒什么了不起的。丁校尉仿佛找到了失散多年的親爹的兒子對一直慢待自己的后爹一樣,沒翻臉但也沒那么恭順了。常校尉又是一陣氣悶。
祝纓又要將這個村子再仔細搜索一遍,趙蘇、縣尉都自告奮勇,小吳又搬來了一張全村最好的椅子來請她在樹蔭里坐下。
祝纓道“拿筆墨來。”她正好趁這個時候再草擬一份公文往南府、州里發去,隨時匯報一下,免得常校尉回去之后又生出什么事來。
不考慮文采,祝纓寫公文是又準又快的,須臾寫就,趙蘇等人還沒回來。
祝纓見回來一些青壯,里正也回來了,就問一問收成之類。里正哆嗦著腿上前,雙腿一彎,啪,跪下了“回大人,今年收成都挺好,還有兩戶人家得了麥種,過一時就種哩。小人家也要種麥的。先前不知道有賊人來,現在知道了,一定警醒。”
祝纓又問了一些村里的事,說“兩位都是熱心腸,好心招待人并沒有錯,又受了驚嚇,不要苛責他們了。”
“是。”
趙蘇等人搜村回來,說“再沒有多余的匪人了。”
祝纓道“走吧。”
重新上了馬,趙蘇問道“大人,去哪里”
“先把驢歸還失主,再去河西村看看,已耽誤了幾天了,”祝纓說,“王大虎跑到了這里,另外二人并不與他同路,在這里或者胡亂找個方向繼續追下去也沒意思,不如回到案子最初的那個地方,重頭查起。”
她有意教一下司法佐與衙役等人,凡事就多解釋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