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蘇雖躊躇滿志,最后一次向祝纓道別的時候仍是謙恭有禮的。
祝纓道“再多囑咐你一句。”
趙蘇忙立正了聽。
祝纓道“京城雖是繁華之地,卻也龍蛇混雜,自己一定要把持得住。”
趙蘇道“是。”
其余的話在之前都已說得差不多了,祝纓給他開具了文書,又交給他幾封書信。道“信在這里了,怎么用就看你了。”
趙蘇小心地接著揣了,道“義父于我恩同再造。”
祝纓知道他們之間是始于交易、始于一種利益的合作,不過時至今日交易也變了點味道,日常的相處也多了一點溫情。祝纓道“莫負光陰。”
“是。”
趙蘇此時的年紀如果是已然學成,則上京算年輕的,如果是想繼續讀書,年紀又大了一點。再想走正經的路子出仕,是比較難的,如果劍走偏鋒提到他這個“獠女之子”的身份呢,以后又不洗脫。
還是很考驗本領的。
祝纓不打算在這上面“指點”趙蘇,義子也不是親兒子,關系仕途的事兒,她把路都鋪成這樣了,再事事都不給人自主那也不像話。強行扶出來的,如果趙蘇自己立不起來,會成為大壩最弱的那一塊土。
小吳是經常往京城跑的,不用祝纓囑咐,她只對小吳說“你只管看著大郎的行事即事,別的不用你多做。”
原本她打算讓趙蘇住在她在京城的宅子里,趙灃卻要讓兒子另置一處房產,好歹是自己的家。否則要干點兒什么也怕不方便。因此只與祝纓說“且先借住幾日,待找到房子之后就搬出來,不會過多叨擾的。”
他們還以為祝家與所有的官員家一樣,自己的小家庭甚至小家庭也不全,只帶部分妻妾子女攜來赴任,一大家子還在老家。男男女女的,住著不方便。趙蘇年紀不小了,在家里也能當半個家,也不是小孩子了該有自己的交際。
祝纓也不介意,道“等他抵達京城,考試也快開始了,哪有心情找房子過了年又開學了,太學里頭是有為外地學生準備的館舍的。先住下,把書溫好了,考中了再買房也不遲。”
她回憶了一下自己的書房里也沒什么不能見人的東西,便說“他要溫書,我那里倒有一屋子的書,先看著吧許在不許壞。”
趙蘇大喜,再次拜倒。
祝纓道“去吧。”
趙蘇就此踏上了往京城去的路,蘇鳴鸞正在山下,也與姑父姑母一起來送他。望著表哥遠去的背影,蘇鳴鸞心道京城那是個什么樣子的地方總有一天我也要去看一看。
祝纓想得就簡單的多了得接著干活了。
秋收已經完成了,種麥現在也不需要她來做,離賣村子的時間又還早,正可將縣里的官吏、衙差們一起來訓一訓,教授他們一些斷案之法。
關丞等人多少知道一點,以前就是他們斷案的,他們又都羨慕祝纓斷案的本事,也好奇她都是怎么辦到的。不止司法佐、衙役、仵作等,連關丞也要過來聽上一聽了。
第二天,大家齊聚到了縣衙里,關丞見到幾個女子在一邊低聲交談,引得幾個男衙役往那邊看。心道不像話
他咳嗽了一聲,用力瞪了幾個男衙役一眼“都干什么呢”
將男人訓完了,又說女人“嘰嘰喳喳,成何體統這是縣衙,不是街邊閑茶鋪子少把三姑六婆的習氣帶過來。”
女人們臉也漲得通紅,誰被當眾說了都尷尬。她們只是有點小興奮。不過幾個女卒或者說典獄聽說江舟也想聽聽,她們都動了念,也一塊兒來了。她們很少有機會參加這樣的活動,于紀律之類也不是很熟悉。
被關丞一說,都緊緊地抿上了嘴。
關丞總覺得缺了點什么哦,不太好叫女人拋頭露面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