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先生嘆了一口氣:“如此,也只得這樣了。”
董先生捻須微笑:“宿麥的事兒,總是有個計劃的吧”
祝纓也笑道:“空中畫餅罷了,連思城縣有多少地我也是兩眼一抹黑呢,如何謀劃董先生,這事兒咱們幾個空說都是虛的,也是要當地官員報上實情才好說的。”
雙方都笑得輕柔和緩,也都對對方更了解了一些。
那一邊,別駕等人每天早早起來在冷云的屋外排著隊恭候,吃飯的時候也要等冷云示下。冷云要開宴,大家就陪著,冷云要自己吃,他們才各自去吃。晚上睡覺前還要再問候一聲,簡直將冷云當成親爹在問候。
冷云頭一天嫌煩,覺得別扭,過不三天,便向小廝感嘆:“這就是主政一方的威風啊”
小廝湊趣捧他:“郎君本來就是主政一方自帶的威風”
冷云心道:怪不得三郎說,他算親切的。
又走了五天,越走越繁華了一點,冷云的精神也好了一點點,卻又開始嫌熱,好容易到了州城,他先住在驛館,派人將刺史府里收拾妥當,次日才移居過去。
魯刺史將刺史府整治得十分舒服,房舍一直都有維修,花木茂盛,一看令人心靜。冷云也不免安靜了一些,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做一個刺史,便將諸人齊聚一堂,道:“我初來乍到,一切還要托賴大人同心協力。”
別駕等人哼哼哈哈答應了,絲毫不敢怠慢。明明這幾天看著冷云就是個普通的貴公子的樣子,不見能力有多么的出眾,他們也不敢大意。
康樺更是心想:祝纓那樣一個人,跟魯刺史也不客氣的,在冷刺史面前卻十分乖巧,可見冷刺史并不好惹。哪個上官到任的時候不說幾句場面話不講幾句“同心協力”呢
他們都不將這話當真。能做到刺史的人,怎么也得有點本事,不是么
大家都提防著冷云抽冷子使壞,怕他是先放縱,暗中觀察,等著大家放松了露出馬腳好抓著小辮子收拾大家,以宣示威儀。這樣陰險的上官并不少見。
大家依舊恭恭敬敬的。
冷云青年時就做官,十余年來一路升職也是被下屬官吏恭敬捧著的,對這么恭敬的下屬并不以為意,只覺得有些無趣。他很快便推說累了,只將祝纓給留下來說話。
他還記著“坑”。鄭熹當年離開大理寺,那坑挖得是真得狠,弄得竇大理上任之后一年多沒緩過手來干多少正經事,凈跟著鄭熹留下的坑較勁了。
祝纓動身前就將福祿縣的事兒安排妥當了,也不著急回去,冷云讓她幫著薛、董等人調檔、核查辦交割之類她都耐心地照辦。
冷云一天到晚除了休養,就是問每天的進度,終于,祝纓等人來向他匯報。
冷云問道:“如何”
薛、董都說:“魯刺史是個能人。”
董先生道:“觀錢糧賬目及倉儲之類,似乎并無大礙。自去年末至今年初,本州沒有主官,底下人難免做些花賬,時日既短,在下也能給它查出來,并不麻煩。”
薛先生也說:“政令暢通。”他看了一眼祝纓,只有這一位那里不太通,但是祝纓自己通。所以整體是很好的從往來文書來看,各地的地方官也都還算可用,回報的事情也以實務為主,并沒有太多虛言。魯刺史還不時出巡,親自過問一下農桑,又定下一年兩次召下屬匯報的規定,怎么看都是個能干的好人。
難怪魯刺史升到一個富裕的上州做刺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