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纓看訴狀,再提人。有時候被告是黃十二郎,有的時候被告是他的族人、管事等等。顧同之前的分類很有用,找出來的一些混水摸水想趁黃家田地的人,也被祝纓狠狠責罰。
她先揀出有誣告嫌疑的狀子里涉及土地的部分,財物有可能隱瞞不清,尤其是金銀,融了就沒標記了,不好追查,斷定很難。要想很快的立威,土地是最容易甄別的。揀出幾份土地的單子,再與賬簿上對照。有黃十二郎明確記載是從另外一家那里搶的,便與這一個想趁亂發家的相矛盾。
祝纓也毫不客氣的判他謀奪財產,順手將這份田歸還原主。然后問:“有要撤訴的嗎有趁亂謀奪現在撤了,我不追究,讓我再查出來,絕不放過他”
當場呼啦啦就有幾十號人過來要討回訴狀。一下子減輕了一點的負擔,祝纓也頗為滿意。
黃十二郎只有一個人,卻作惡無算,一案打一頓,不等后面的人告他就打死了。只好先給他記下,分類并案,一并處罰。
她一個人斷案也不能很多,一天不過十數件,比起那么多的案卷,實在是九牛一毛。但這在鄉民眼里簡單就是神人了,縣衙斷案,不拖個十天半個月的不能開始,扯皮的時候經年累月。
于是一傳十、十傳百,口碑便立了起來。
祝纓還能抽空又將黃宅的糧錢盤一下,再撥一批用作這些日子駐守的費用之類也都記賬。
在黃宅住了三天,董先生見祝纓辦事滴水不漏,在偏僻地方的條件下能辦成這樣已然不易,便與祝纓商議,該讓冷云回刺史府了。董先生道:“正可挾此案之威,回刺史府去行事。”
祝纓也是這個意思,卻對董先生說:“大人想去縣城看看,咱們且去縣衙走一遭,從那里回州城正好順路。”
冷云說:“就這樣辦對了,先奏給陛下,等京中有了批復,咱們再議。”
他們按照套好的詞,連夜寫好了奏本,將這兩天盤到的案件數目、隱田隱戶數目等報了個約數添上去,具體案情只能等審完再報上去。祝纓命人把“仿官樣”的尺寸給丈量了一下,也附在后面,連同黑牢一起畫了張圖紙,都厚厚地堆成一撂,發驛站快馬疾馳去京城。
然后衙役們敲鑼曉諭去縣城。
祝纓與冷云一行人再到縣城,一路上,他們在前面走,許多百姓田也先不管了,都跟在后面往縣城里去。
黃十二郎在這里也有一處大宅,其豪華壯麗,堪稱是縣城頭一份兒,除了不敢比縣衙的門面闊,其占地面積比縣衙還要大那么一點點如今也是被封了。
只因祝纓和冷云當時是直撲的黃家老宅,封這里封得晚了一些,好些仆人已卷了不少細軟跑了。
到了縣衙,祝纓先把黃十二郎單獨看押,再與冷云出安民告示,告知案子從明天開始審理。
黃十二郎將養幾日,又被她拉了出來,她又從袖子里拿出一根簽子,跟黃十二郎勾了福祿縣的賬。
此后就是審案了,祝纓還是如在黃家老宅一樣,撿個渾水摸魚的殺雞儆猴,又有一些撤訴,接著再按次序審理案件,再遇到想趁亂訛詐,就沒有這么客氣了。冷云看完了三根簽子的結果,雖不滿足還算滿意。祝纓斷案過于快了,看得他心癢,也跟著斷了幾起。顧同等人正在最有精力的時候,一腔的熱血,給許多案子都寫了條子夾著,簡潔明了,甚至附了證據在何處。
冷云斷了半天的案,終于被董先生拉走。
冷云走,祝纓也不能讓他空手回去。之前給他的隨從的東西都打包好了,一些山貨、土儀之類。祝纓當時打的好算盤,好歹讓他們嘗嘗味兒,然后通過同鄉會館往外販售。什么阿蘇家的茶、自己縣里的干菜等等,不是特別珍貴罕見的東西,但是走個量賣給稍稍能吃得起的文吏等生活水準的人也是不錯的。
這是計劃的一部分,她是不能錯過的。
又有了黃家財產的處分之權,她沒動大頭,只從中撥出一些錢來壓一壓禮包。又撥一些給丁、常、梅,又給他們的士卒每日加餐。上司還是不走,祝纓也請他安坐,給他的衙役們也按日供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