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纓道:“政事堂讓我暫管著這里,可沒讓我任職這里呀,只還是得回福祿縣。”
“宿麥呢”
祝纓道:“福祿縣也沒能全縣種好麥子呀思城縣就算要種,由我統籌,我也只管這一項事務,別的事兒也不歸我管。不得趁現在還由我做主安排了么”
“現在這樣就挺好的。”祁泰真心實意地說。
祝纓說:“那是因為有冷刺史,他盯不到的地方,還有得扯皮呢。”
祁泰是最怕扯皮的事的,一聽臉都白了,說:“我去攏算去。”
祝纓與項樂都笑了兩聲,祝纓接著寫其他的計劃,項樂抱著胳膊在一邊擦刀。他也用刀,是普通的刀具,比祝纓比鄭侯那里得到的差不少,他仍然很珍惜地將刀保養得很好。
擦好了刀,又去取水來給祝纓續上,等祝纓停了筆、收好稿子說:“咱們出去看看。”他提著刀,沉默地跟在祝纓身后。
祝纓說“出去看看”一般就是附近隨便逛,如果說“去某處看看”項樂就估計著遠近給她備馬。有了項樂之后,曹昌就抽出更多的時間來照顧馬匹,這孩子過于老實,也不與人爭執,馬是越養越順手了。
祝纓道:“曹昌還在看馬呢同侯五一道過來,咱們出去散散心。”
才到衙門口,就見林翁和林八郎避在一邊苦哈哈地候著。見她出來了,林翁搶上前去跪下:“大人小人無顏見大人呀”
祝纓道:“令愛呢你不看好了她,自己就過來了你家里莊稼不收了不要再生事。沒人救得了你。”
林翁慌忙道:“是是。這就帶她回去。”
祝纓又看了林八郎一眼,這孩子這運氣也是不好,她說:“回家去吧。有事兒以后再談。”
項樂上前一步,攔在了林翁面前,道:“請回吧。”林翁猶不死心,又呼喊了兩聲。項樂道:“你自家的事,叫大人做甚快些回家吧,才鬧了那么一場,留在這里叫人知道你是誰,恐怕不容易脫身。”
林翁沒奈何,只得與兒子林八郎,帶上了林氏一同回福祿縣。
侯五等項樂追上來問:“回去了”
“嗯。”
“他娘的,好人做不得”侯五低罵一聲。
祝纓道:“他都走了,別跟他慪氣了。”
幾人走在街上,秋收時人流少了不少,來往的人臉上多半是帶著輕松的,一看到她,變成感激中帶著緊張。他們還沒太習慣一個縣令會在大街上閑逛,見了她輕是叉手、長揖,重是要跪。祝纓道:“你們這么著,我可逛不到什么了。”讓大家不要多禮。
走過長街,隱隱聽到哭聲,祝纓拐了個彎兒循著哭聲來到了黃十二郎的舊宅前。
黃十二郎的舊宅,藍德堅持要拆,祝纓給保住了其中一部分分給了宅基地被霸占的苦主。他們也是倒霉,只因鄰居黃十二郎要擴建宅院,他們的宅子就被占了。黃十二郎拆了不少小戶鄰居的房,重新規劃了他的“豪宅”。
如今地基各歸原主,他建的屋子也成了附贈,他自己的主宅卻被藍德下令給拆了。
拆下來的磚石木料,藍德也學著祝纓的樣子要去砌糞池。因他走得匆忙,沒能親眼看到。空出來的地,祝纓就讓臨時搭了些簡易的木棚屋子,安置黃家未成年的孤兒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