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孩子依偎在一起,沉默地站著,安靜地等待自己的命運。
祝纓道:“一起吧。”
兩人露出了笑容來,錘子道:“我們倆能走路,不會礙事的。跟得上的。”
祝纓道:“那就這樣。對了,去問問小江,她們愿不愿意也回京看一看。衙門里有翠香,仵作的事兒也能應付一下。”
顧同扒著門框,又怯又急地問了一句:“老師,您這是要不回來了么”
祝纓道:“瞎猜什么我的事兒還沒干完呢,什么不回來”
顧同道:“那我侍奉老師進京”如果老師不同意,他就跟家里說要跟著去吏部補官,從家里騙一筆盤纏,跟著進京。至于補什么官,開什么玩笑從九品能干啥當然是得跟著老師再多學點東西了
祝纓道:“行。”
“呃”
“不愿意”
“愿意的愿意的”
祝纓道:“那就這么定了,收拾收拾,咱們回京看看。”她沒帶多少大件的家什來,在這兒也不置辦那樣的,就算老兩口要回京定居了,箱籠也不多。攜帶的更多的是一些要往京里送的特產之類。
她又給山上送信,告訴蘇鳴鸞自己會親自進京,設法將她的事情敲定。蘇鳴鸞那里又馬上送來一些山中物產。
縣衙收拾行李瞞不了人,縣城里都知道祝纓“升了官”,百姓六神無主,鄉紳也是心里沒底。顧翁倒安穩,給了孫子一大筆錢心里就平靜了。其他人時不時往縣衙里來打探消息,說著說著就哭了,也有百姓到縣衙探頭探腦,怯生生地問:“大人不會不要我們了吧”
百姓比鄉紳更想哭,祝纓來了之后,他們才敢有事兒往縣衙里告狀。才吃上幾天飽飯呢這就要走了
年輕的主事第二天就到縣衙里來催促,見祝纓這里正在裝箱,又假裝只是散步,站了一會兒就回驛館里睡覺了。
祝纓每天要接待幾十個過來哭她的人,有貧有富、有老有少,少的還好,不理就行。老的哭死在她這兒就很難收場了。她耐著性子對他們說:“朝廷不會不管大家的,我也不會不管大家的,你們看,我只是品級升了,現在還是縣令呢。”
有的人好哄,有的人就不好哄,當然也有不用哄的。項大郎帶人挑著兩擔子的財物到了后衙,打著給自己弟弟妹妹送鋪蓋的旗號。祝纓這回上京,又帶了物產,就得多帶幾個衙役,項樂、項安也跟著走。
結果項大郎到了后衙當地一跪,雙手將禮單奉上。祝纓道:“這是做什么項安”
項大郎道:“不干她的事,是為小人的事。先父又不止生了他們兩個,小人豈是不記父仇的人,不過上有老母要養活,下有幼子要承嗣,不得已才忍氣吞聲。真能報仇,誰不愿意大人幫我們報了父仇,我們不能光嘴上說感激。”
他是福祿縣比較大的商人,正在發家中,考慮到了祝纓是要出遠門,送的都是便于攜帶的金銀與一些珍珠之類。
祝纓道:“緝兇本來是我的職責,做得晚了已是我失職,謝什么”
項大郎叩頭道:“怎么會晚如今已是感激不盡。大人這么講,小人無地自容。”
項安也跪下來請她收下,祝纓道:“你家的買賣才做起來,正是用錢的時候,拿回去。”她使了個眼色,侯五就上前把項大郎“客客氣氣”地請了出去。
項大郎想了一下,去前面找了弟弟:“大人不收,你們跟隨大人上京,你帶著。有什么花用,你靈醒著點兒。”
項樂道:“不消大哥囑咐,我理會得。必會辦得妥妥貼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