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娘子到底年輕沉不住氣,也沒有什么城府,一聲打斷了金元寶的供述。
祝纓道:“都帶上來,當面對質。”
金元寶看看小環,轉過來又叩頭,道:“是她們說,不愿意被家里嫁個丑八怪了,不如自己擇個人。小人說了,居無定所又無家產,她們家不會同意的。她們就說,生米煮成熟飯,只要有了孩子,不給我也得給我了到時候還有嫁妝帶來,小人衣食無憂。要是不答應,她們就叫喊起來。大人想,小人孤身一人在她們大宅里,她們要是不愿意,隨便哪個喊一聲兒,小人就吃不了兜著走了。小人勢孤力單的,還不是他們家大業大的人想怎么搓磨就怎么搓磨小人是真的怕啊”
方小娘子又驚又怒,罵人都罵不利索了。
一邊小環面如死灰,呆立不動。
三個人里,只有方小娘子還是個整齊模樣,她丁點兒罪沒受,一個板子沒挨,另外兩個一個被章司馬打得稀爛還沒養好,另一個才被祝纓打完,兩條腿上都是血痕。
方小娘子瞪著金元寶:“你再說一遍”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是他說“岳父大人就就算不喜歡我,見了外孫也會舍不得的”。
金元寶道:“大人,是她設酒食款待我的不然,我哪里知道有一個她沒有她們做內應,我怎么能進得了她們家呢”
方家老翁先氣得直翻白眼,他的兒子給他撫胸捶背,老頭兒好容易緩過一口氣來,顫巍巍對著堂上跪下了:“大人,大人,大人請為草民做主啊這個無賴、這個無賴要是讓這個無賴說什么就是什么,良民就沒活路了呀大人,是草民錯了,不該不信官府”
他努力認了自己之前是“無理取鬧”:“草民無知,還請大人垂憐。”
那一邊,三個人還在打三角架,方小娘子罵兩句金元寶:“混蛋。”調轉了過來要撕打小環:“你這個賤人我何時虧待過你”金元寶又說方小娘子是禍水,方小娘子放開小環要撓金元寶。
祝纓命人將他們分開,還是讓金元寶說。她打定了主意,小環不開口,方小娘子氣的發昏說不利索,將金元寶招的內容只要男女顛倒,大概就是個實情了。
她說:“金元寶,你從頭說起。”
金元寶又磕了一個頭,道:“大人,小人自幼沒了父母,跟著師傅過活,不幸師父又以死了,只好自己一個人流浪,從不敢想做什么富貴人家的乘龍快婿。都說女人是禍水,小人以前還不信,現在是真的信了啊”
說著說著,他哭了出來一個大男人,居然還能哭得梨花帶雨,怪叫人心疼的。
他說:“是小娘子要打扮了小人,叫小人提親,小人哪里敢她就說不礙的,小人要是不答應,就叫喊起來,叫小人吃不了兜著走。小人只得從了。哪想到,她家設了個套兒,忽地喊打喊殺了起來。”
項樂忍不住冷哼了一聲,金元寶哆嗦了一下。祝纓道:“你接著說,怎么就成狐仙了”
“小人也給人打卦算命,也給人解簽消災,被追得急了,順口嚇唬他們的。”
“哦。項樂”
項樂又上前一步,將聽到了金元寶對小環說的話又復述了幾句:“我心里只有你一個,舍不得你住這茅屋穿這破衣。等我有了錢,她也得聽我的是為了你。誰叫我生來就窮,卻想叫你過上好日子”
金元寶一張臉變了幾變,方小娘子已氣得發瘋了她也不管是不是在公堂上了,又要用力撕打:“奸夫淫婦”
祝纓一拍驚堂木,江舟就上來將她給按住了。方小娘子嬌生慣養,江舟是個干活的丫頭,用力一按她的肩膀,就將人按到了地上。方家老翁顧不得心疼女兒,又和妻兒一齊跪下來請求:“求大人主持公道”
祝纓問方小娘子:“能好好說話了嗎”
方小娘子一句“賤婢”,江舟又不客氣地將她按到了地上。她的父母都說:“你好好回大人的話你說呀,你是被騙的,是被挾持的。”
祝纓又一拍驚堂木,方小娘子這回乖了,道:“是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