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識字祝纓帶著錘子和石頭又去了對面。
對面的鋪子也很熱情,也說著山下的方言,生意的關系,他們講的更偏向南平縣城的口音。祝纓看了看野味,買了一串野雞,捆一塊兒撲騰著翅膀。借機與老板又套了幾句話。
這個老板比對面那個看著年長許多,黑而干瘦,留一部胡須,坐在一張矮凳上。祝纓贊他年紀雖大,仍有許多獵物。他就笑著說:“只在附近設套抓些小的,大個兒的都是孩子們打了送下來的。”
祝纓就問他家怎么想到下山交易來了,老者道:“我呀,就得下山來才能過得好。”
祝纓問道:“山上哪里不好么”
老者捋了捋須道:“哪里都好,哪里都好。呵呵。”從身后一個大袋子里掏出一把彩色的翎毛給錘子,讓他拿去玩。錘子看到他的樣子,用利基話道了謝。老者也稍稍吃了一驚,問祝纓:“你是哪家的”
“他是我家的。”祝纓說。又問老者現在利基族的情況,分幾家、當家人都是什么性情之類。她看這老者有個鋪子,也做買賣,衣服也沒什么補丁,說話條理也清楚,知道他的家境應該還不錯,適合詢問一些信息。
老者問道:“小官人問這個做什么”
祝纓道:“買賣要長久,總要問一問的。”
老者也就約略說了說:“洞主的阿公被燒死啦,他很生氣,自己很不喜歡山下,有人將山下的東西帶到山上他看到了就要打破,不過他自己也喜歡山下的好刀,也喜歡山下的弓箭,他打獵的時候也夸這個用得順手。”
還是前前前前任造的孽,真是缺了大德了
祝纓在集市上逛了幾天,將老者的話與仇文的話作個對照,又在集市上遇到了另外有兩個不同族的“獠人”,再詢問一下蘇晴天,情報又多了一點。由于沒有文字,他們互相之間的恩怨情仇也很難記下,朝廷這邊有文字但是不熟悉他們,記載常常給記串了。
據她的觀察,與阿蘇家那邊衣服以藍色為基調不同,利基族的黑衣更多些,另外集市上還有一個衣服也是深色,但是與他們兩個都不太一樣的“獠人”,婦女的頭上裹著繡花頭巾,他們的名字意譯就是“花帕”。
這里的各族人,又不是只要不是一家的見面就必得打個你死我活,蘇晴天聽說了仇文,也沒有說要殺了對方之類的。小孩子之間的愛恨比成年人竟還要純粹一些。
仇文為祝纓的情報又更多一點,據他講,利基族也分幾家,并非全是自己內部聯姻,他們也娶花帕寨子里的女兒,有時候也會把女兒嫁到瑛族另外的寨子里。跟阿蘇家聯姻,仿佛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估計大家都忘得差不多了。而從聯姻到互相殺戮的起因,雙方又都說不清了。不過老者倒是說了,蘇鳴鸞的母親,其實也是花帕族某一家的女兒,這個他知道。
祝纓一連在集市里逛了幾天,確切地得知,市令還算公道,不過份收稅。祝纓又往其他鋪子那里轉一轉,詢問有無欺行霸市者,有無再收保錢的人。
南府清理街面的行動一直持續了許多天,抓了半牢的人,最后連游手好閑的都抓來關了一間大通鋪的牢房。
李司法將這些人打得打、罰得罰,見官府動了真格的,又有百姓上門來告狀。因他們肯告了,又順藤摸瓜再找出一個設局騙賭的小團伙,這伙人沒有固定的場所和賬本,輪流找個地方,騙些個傻子同他們賭。李司法比照著之前辦賭博案的標準來辦,只覺十分暢意。
他挾著一疊斷好的卷宗去向祝纓匯報,卻找不見祝纓。不由吃了一驚,向路過一個衙役打聽:“大人呢”
那人道:“大人回后衙了。您要回事兒可快著點兒,我剛才聽項二郎跟丁貴說,要收拾行裝,就要上刺史府去了。”
李司法一拍腦門兒,不錯,又快過年了,年末這次不等月底就要到刺史府去。
因年底,祝纓暫將利基族等也稍稍放下,準備去見冷云,同時打聽一下消息。按路程計,如果有什么需要冷云留意的事兒,冷侯的信使也差不多應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