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兄與蘇鳴鸞對望一眼,也各自帶人在祝纓的左右手下方的客席上坐下。衙役們又開始擺茶,還拿出點心、水果之類。二人都無心食用,他們各有各的打算。
刀兄心道:這個知府比先前那些官兒都好。看他對這娘們兒,也不像很偏袒,這便好。
他與身后的使了個眼色,身后人回馬上取了幾個水囊來。刀兄道:“我們利基人從不白吃白用別人的,你要喝得下,就喝我們的酒吧。”
顧同喉嚨里咕嚕了一聲,咬咬牙,上前接過了酒囊,道:“老師不能喝酒,我代他喝,并不是疑心你會下毒。仇文,你幫我說給他們聽。”
仇文不知道知府為什么不能喝酒,但他是很贊同祝纓不要喝這個酒的,忙給翻譯了過去。
蘇鳴鸞道:“我本來就是要拜見義父的,正好,也有些東西。”她下山帶的也有野味活物,也有山珍果蔬,隨從們也整治了奉上來。
祝纓道:“都先別忙啦,我看你們都是沒心情吃的。”她又對刀兄用利基語說:“酒我是能喝的,別人能不能面對,我就不知道啦。”她發現了,利基和奇霞至少有一部分人是互相能夠聽得懂一些對方的日常用語的。
顧同很為難,被祝纓一眼看過去,只得咬咬牙,將酒囊拿過來,哭喪著臉給祝纓斟了一碗。那邊,刀兄自己也倒了一碗,他看了一眼面前的碗,是山下的瓷碗,還行,不太小。蘇鳴鸞這邊也跟著滿上了。祝纓舉起酒碗一飲而盡,刀兄和蘇鳴鸞也跟著亮了碗底。
祝纓放下碗,一邊剝橘子一邊說:“你們倆都還吃得下嗎”
蘇鳴鸞道:“有義父在,別說吃,就是現在睡也能踏實地睡著。”
刀兄道:“哼少裝大膽。”他對祝纓的態度緩和了不少,說,“知府,咱們既然已經坐下來了,就是要開始說話了嗎”
祝纓剝出一瓣橘子塞進嘴里:“唔。正好,遇上了就說了吧。你們兩家打算這么打著,有多久了因為這樣比以前過得更好了嗎還是多了幾家孤兒寡婦”
壞了顧同捂臉。
仇文輕輕地繞到他身邊,低聲問道:“小郎君這是怎么啦”
顧同絕望地說:“老師一旦飲酒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對面人凡不想叫人知道的事兒,他都會給說出來的。酒醉的時候,他只說實話。”
仇文心道:那不可能吧
刀兄與蘇鳴鸞的臉色都不太好,祝纓對蘇鳴鸞說:“你也不用這么急著趕到我這里來,這么些年了,你是沒見過我行事嗎不,你是因為還有整個阿蘇家,做什么都要往最壞里想,這樣很好,是對族人負責。不過呢,做得明顯啦這兒,這是你去府城的必經之路嗎我說過,你不負我、我不負你。怎么還這樣呢”
蘇鳴鸞唯唯。
祝纓又對刀兄說:“都說你是個沒有禮貌的人,你也表現得很魯莽,自從咱們見面在她家寨子外面的那次不算你并沒有做過無禮的事、也沒說無禮的話。你心里清楚得很你也怕,怕我給她糧食、給她兵器,怕我幫她。這樣你的部族會受傷。”
刀兄臉色微變,身后的人已是一臉的憤慨。
祝纓又對顧同道:“上酒。”
仇文聽她在三種語言之間切換自如,心道:這醉的比別人醒的還利落。
祝纓道:“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我也不要你們凡事都跟我想的一樣。我到南府之后就聽說了以前的恩怨,你們對官府有戒備,這才是人該有的想法,要是什么都不記得,我才要懷疑你們是怎么活到現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