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她說出口了,這兄弟仍然帶著驚訝的表情道:“真的會”
郎錕铻捶了他一拳:“你現在不是聽到了”
祝纓會說利基話,跟這位大兄弟就能聊上了,她問了這山里再往西的地理,又問了他們莊稼的事兒。以前種稻米的畝產是什么樣子的,又問了寨中普遍用什么農具。塔郎家與她接觸得不多,不像阿蘇家,早幾年前就開始陸續更換農具了。
祝纓看了這里的農具,開始看的幾樣還行,到后來直皺眉,這里甚至還有用石片、動物的骨頭等磨制而成的鏟、鐮之類。她拎起其中一件,翻來復去的邊看邊說:“用這個東西干活,費力又干不好。”
郎錕铻道:“我寨子里的更多更好一些。”
祝纓道:“我們總說,要想干好活計,家什得趁手。干得又快又多,收獲得才多。”
郎錕铻道:“這些奴隸,太閑了不好。”
祝纓輕笑搖了搖頭,她也不指責郎錕铻這樣不人道,而說:“怪可惜的,本來能有更多收獲的。”山里產量低,一是土地確不太肥沃,二就是這個了。
她對郎錕铻道:“你自己的族人,也有人沒有奴隸的,他們用的家什趁手嗎你先給他們換些新的,他們給你納糧,你得到的也會多些。我看著你們收獲少,心里也很著急呀。”
郎錕铻道:“我正想同大人說這件事。能教木匠么”
祝纓道:“當然可以。”
他們聊天很自然地又聊到了此行,祝纓對花帕族的二人說:“還有一件事你們要知道。”
路果問道:“那是什么”
祝纓指著蘇鳴鸞與郎錕铻二人,道:“我與他們兩個都有約定,不互相收留犯人”
她將與這二族的約定一條一條地說出來,喜金道:“寶刀已對我說過了,這個當然好,我本來也不收留開罪他的人”
祝纓道:“我說的卻是,以后你們四家,也都不互相收留犯人。”
喜金、路果對望一眼,說:“好”
按照經驗,這是最容易達成的一項約定。祝纓與他們在小寨里先達成了這一條,第二天路上,他們邊走邊聊,祝纓不斷套他們的話,將情況與之前搜集的印證。趕路勞累而無聊,有人聊天二人也都樂意。
祝纓是個會聊天的人,半天功夫,連他們族的起源傳說都套了個精光。并且知道,花帕族的花帕繡花還是一個“從山外來的美麗姑娘”教的。以祝纓編史詩的經驗來看,這恐怕得是山外逃戶。每當稅賦重、富戶囂張的時候,都是逃戶泛濫的時候。
不少人跑進深山,他們也會帶進去一些技藝,環境所限這些技藝很難升級,在流傳的過程中又會有些微的變形。如果人數不多、不能聚集,連語言也很難維持原來的,會逐漸拋棄母語。
祝纓還套出了另一個重要的信息兩家都要求娶另外一家的女兒,不但因為女兒好看,還因為這女兒的爹占據了一塊比較肥沃的平地。山中一片平地,很難得,種什么都方便。這兩家也打不過人家。
二人還就這一家的武力進行了一番評估,說:“不如小妹寶刀家。”
但是人家離奇霞、利基比較遠,這兩個比較能打的部族沒法過去搶占這一片地方。要搶也行,就是得拋棄現在生活的地方,舉族過去,代價更大,只能不了了之。不過祝纓估計,如果兩家被山下大軍再逼一逼,可能就要一個趕一個,往山里更深的地方搶占“好地方”了。
祝纓道:“山里還有這樣的地方”
“有,”兩人異口同聲地說,“就是不好弄。”
祝纓好奇地道:“這么有意思遠么我還想看一看哩。”
路果和喜金都說:“不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