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纓問道:“大人要搬家”
冷云咧咧嘴,樂了:“上回不是跟你說了么我要回去了。”現在進京,將考核完成就過年了,過完年,他這刺史就干了三整年了此時不跑,難道要再干三年
他說:“你的主意真不錯我才來幾天呀竟多出這么多的東西來還真得早早地收拾已裝了一批,押船運回去了。今年我親押送自貢糧入京,走了就不回來了。你來看看,我這里你還有什么喜歡的,都給你。別便宜了不知道下一個誰,更不該便宜他們。”
他說的他們,應該是別駕、長史之類。
祝纓微愣了一下,冷云可謂雷厲風行,這么個動作難怪衙役們也松懈了。估計州城有點腦子的都能猜著幾分了。怪不得呢
祝纓笑道:“我沒什么要的。”
“又來”冷云說,“你呀就是對自己太不上心了。你也老大不小了,也不討房妻,也不納個妾伺候起居”
他絮絮叨叨的,竟有了一點當年在大理寺時的架式,祝纓含笑聽著,等他念叨完了,才說:“大人,您回京了做什么呢都有安排么總不能賦閑在家吧那在府里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君侯又要念叨啦。”
冷云抽了一口冷氣,嘴硬地說:“我自有辦法。”找外婆唄。至于賦閑,閑著歇兩個月也沒什么。
祝纓又問:“今年的宿麥您不管了州里還沒全種好呢。”
冷云一撇嘴:“我走之前能看得到他們播種,收獲的事兒就便宜他們啦。”他已得了表彰了,就是干得不錯了,總不能讓他一直在這兒種地吧
冷云越說越多,祝纓冷靜地聽他說完,一字也不提自己與各族聯絡的事情,連阿蘇縣、塔郎縣今年的稅賦也都繳過來的事兒都不提醒冷云。冷云記得起來就記,記不起來,她也拿到倉督寫的收條了。
冷云待她倒有幾分真心,道:“新刺史要是不好,你就寫信給我。”
“好。”祝纓先答應下了,寫不寫就看她的心情了。
“你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夠回去喲才升了知府,再升也費勁。”他點評道。
祝纓依舊安靜,聽冷云說了很多,又抱怨回了京城許多南方水果就不能吃到很新鮮的了之類。祝纓道:“我倒還能送些橘子給大人,可惜又不稀罕。”
祝纓陪冷云說話,心里只有一個疑問:冷侯竟許你胡來
不過那也是別人家的事,她自己且顧不過來,沒心思再管冷云。以后她只要方便的時候順手也給冷云準備一份禮物,也就差不多了。
冷云卻很熱情,祝纓不要,他就自己挑了好些東西給祝纓:“這個,好東西,要不是太大不好裝船,我都帶走了還有這個、這個你那家里,太簡樸啦。自己不愛這些,也要對父母好些。”
他挑挑揀揀,除了一些在州城置辦的還將他從京城帶過來的東西也都留給了祝纓。什么書籍紙張之類,他本來就不太喜歡讀書,也不知道為什么帶了來,反正就帶來了。現在也不想帶回去了,統統都留給了祝纓。
都是好東西,一股腦都塞了過來。
別人進刺史府,是送禮,祝纓進刺史府也是送禮,不過她有回禮。刺史府的人精們不少看出來冷云要走,見他送東西給祝纓,更是證實了心中的猜測,他們也笑著對祝纓說:“祝大人發財。”
祝纓道:“一起”
“咱們可不比你。”他們笑。
自祝纓到福祿縣至今,刺史府的屬官們也換過一些了,老人知道她與魯刺史的舊事都不惹她。新人雖聽了一些故事,到底沒有親見,心里總有一種:你靠山要走了,這是在假裝鎮定了吧
祝纓看出來他們表情不對,也不去計較。
她先把東西帶回驛館讓項樂都收了,帶著項大郎等人去州城最大的佛寺里去。
項大郎以為自己是來賣糖的,可沒有打算要布施雖然替長官出錢是商人常做的事情,可這也太突然了吧錢沒帶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