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纓問道:“怎么鬼鬼祟祟的路上還順利”
小吳剛才跟同僚一同來見的,后見章炯有話要說,他先退了出去又不走遠,瞥到章炯離開了,他又殺了個回馬槍。
再次躥進簽押房,他左右看看,見都不是外人,才說:“出大事兒了”
丁貴代祝纓發問:“哥,你有什么事兒一驚一乍的。”
“去去去”小吳斥他,再對祝纓告密,“大人,冷大人要走不是押糧上京,是回京之后就不回來了您再看看這兩天沒來得及送到的邸報哎喲,動了不少人呢新刺史也不知道是什么人,那、那咱們怎么辦呀”
祝纓嗤笑一聲:“涼辦。”
哪年沒有官員調動呢除了路上病死的福祿縣令,就祝纓在本州的這幾年里,本州折損的官員不是調走,是折損,包括路上死的,到了之后幾個月內死的,就有九個。其中有三個縣令,一個司馬。三個縣令里,有一個病死的,一個過河淹死的,另一個人家壓根就沒來。
遠的不說,冷云路上還大病一場呢,條件差點兒現在墳頭樹都能結果子了。
小吳道:“可是冷大人一走換了新的人做刺史,也不知道是個什么脾氣。您雖不怕他,他要惡心人也怪麻煩的。不得早點兒準備么”
祝纓道:“誰告訴你冷刺史要調走不回來了”
小吳道:“都這么說,他已往京中運了好些個東西了,家里如夫人也收拾了行李了,一應人都帶走要回來,不能一個先生不留。要說交割,他也沒與魯刺史交割呀。下官看,他不會等新人來了,這可怎么辦他才到的時候不懂,來個新的,萬一看到賬目虧空,著落到各府縣來補”
南府本來很窮的,都是祝纓帶著他們才有了一點積蓄且冷云已經喂好了,新來一個還得從頭送禮從頭開始喂。
小吳一個頭兩個大。
祝纓反問道:“冷刺史的調令下來了”
“誒那、那他要是走,多半是收到風聲了”
祝纓將那一疊邸報拍到顧同手上:“你看呢”
顧同嚴肅地說:“小吳哥說得有理。”
祝纓嗤笑一聲:“你們看到他上本了看到政事堂畫押了看到陛下畫敕了看到邸報上說,他已經不是本州刺史了”
二人本來覺得推測得有理,現在又都不確定了。顧同問道:“難道,他還走不成嗎”
“哪怕要離任也不會是現在,”祝纓嘆了口氣,“宿麥還沒全成,他要做雙季稻也沒做。后者或許會放棄,你們想想宿麥是什么時候收明年春天我要是他,哪怕不管雙季稻了、哪怕真的想走,回到京城也快過年了,稍拖一拖,拖到明春收獲。刺史與別駕輪番入京,合乎朝廷法度,到時候消息一傳,這份統籌之功還是他的。他人又在京里,領功也方倒、調任也方便。”
小吳自認家學淵源,看透了許多官員的心思,也就祝纓他看不懂,這個冷云,他一向是不很看得起的。紈绔,不頑劣,胎投得好所以散漫,沒心沒肺的。哪知這樣的一個人,經祝纓一解說竟還能有這樣的心機貴人想的事兒,還真跟人不一樣。
顧同依舊勇敢地表示出了懷疑:“冷大人能有這個城府”
“就算他沒有,冷侯也會讓他有。現在著急為時尚早,咱們的頂頭上司還是他。”
顧同、小吳都想:那以后呢您要有什么辦法,趕緊安排呀
小吳甚至想主動請纓為祝纓送信入京了南府有幾天舒心日子不容易。
祝纓抱著卷宗,道:“行了,都歇著吧。哦,對了,牛金,去叫仇文過來,到書房等我。”
祝纓將卷宗帶到后衙,交丁貴往書房里放好,她自己先去梳洗沐浴。
一進后院,就聽蔣寡婦說:“回來了”
然后是花姐跑了出來:“來了”
祝纓道:“我這回可沒耽擱時間,我按時回來的。”
蔣寡婦笑道:“不是那個話,是有好事兒的。大人猜,誰來了”
祝纓道:“什么好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