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兒看了看他們,知道眼前人是看不中自己了,他低下了頭,用力吸了吸流出來的兩管黃鼻涕。
小江心底生出一股煩躁,說“走吧。”
婦人忙說“娘子請留步端正的丫頭也是有的還有才送來的沒斷奶的,一準兒不記得親爹娘的樣兒,打小養,容易養得熟”
小江看了看門外、墻邊往這里看過來的眼睛,不動聲色“下次再說。”拄著杖站了起來。
婦人道“哎,那您這邊兒請。娘子,您再想想,我說的都是真心話。”
小江走出了育嬰堂,臉色不太好,江舟道“娘子咱們不急哎那不是”她伸手往前一指。
聽到大門打開了,小柳下意識地一回頭“咦”
他這一聲讓另外三人都回過頭去,卻見兩個女子從里面走了出來,步態有些眼熟,其中一人手中拄著一根手杖。
幾人都是等閑不來育嬰堂的,一般人也不會沒事往這地方跑,此時一遇,都覺得對方有事。小江以為祝纓等人應該也不會是來育嬰堂堵她的,那就是巧合了刺史應該不至于要抱養育嬰堂的孩子吧難道是要養仆人
兩下對望四下一片安靜,一陣細風吹過,微冷。
育嬰堂的門又打開了,老頭喊了一聲“那位小官人”送走一人,他要喊下一人的,卻見兩撥人還是撞了個對臉。
祝纓道“一起去看看”又順口問小江,對育嬰堂有什么看法。
小江道“就那樣,大人看了就知道了。”
她沒有馬上走,而是跟著祝纓又折返了,邊走邊說“都是父母雙亡的孩子,哪有不苦的哪個都巴望著有人來領她們走,見了你就拿一雙眼睛看著你。心腸但凡軟一軟,就得哭著出來了,什么時候再提起來心里都不好受。”
她始終認為祝纓是個心軟的人,這樣的人進育嬰堂是令人不太放心的,帶著江舟又跟著殺了回來。
老頭卻對小江道“這位娘子,您不能與旁人見面。”
小柳道“您老的話好多,您還看不出來么我們是認得的,一起來看看。”
老頭這才閃過身,沖內叫一聲“張大娘,又有官人來了”然后對祝纓道,“官人,您里邊兒請。”
祝纓打量著這個育嬰堂,她到南府以來沒到過這里,不過于府衙日常開支里支取這么一筆時簽個名畫個押按時撥付錢糧。南府升為梧州之后,也給這里再漲一點錢。她要項安不妨雇女工,項安也曾匯報往這里挑選過幾個小女工。有家的女工頗有兩個家里容易鬧事的,這里的女孩子無父無母更沒個兄弟丈夫也要向糖坊討工錢,孤兒充做學徒干活拿錢,非常便利。
育嬰堂的房子式樣已經比較舊了,好些地方有了破損,整體看起來還算結實,不知道是哪一位善心人用心修的,看起來還能再住個二十年。院墻很高大,一面墻上開個長方形的洞,一個釘了五面板子、只空出上蓋的木盒正正好可以放在這個長方形的口子里,仿佛一個大抽屜。外面送孩子的天黑后將嬰兒從“抽屜”里放入,里面的人聽到哭聲從里面拉開“抽屜”將孩子抱進來。雙方不見面,放進“抽屜”之后孩子的一切都同親生父母無關了。
一個稍顯精神些的中年婦人快步,迎了出來,看清面前的人就叫了一聲“哎呀大人朱大娘子咦江娘子您怎么也回來了”
婦人忙跪下來迎接,老頭嚇了一跳“這這是”
婦人對他連連做手勢“這是刺史大人快點兒”
“轟”育嬰堂里連孩子帶幫工的大人都炸開了,他們擠著上前,也要來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