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六道“也就一、二十個,這么些年也沒超過三十個。每年送走三、五個,新來的,多有八、九、十來個,少的也就三、五個。死的呃,不好說,孩子不好養吶”
就算正常人家,親爹親娘帶著,也不能個個都養活的,育嬰堂死得更多一點。
張六尋思著,怎么跟刺史大人多討要一點錢糧
“都是什么樣的年景”祝纓問。
張六忙收回心神“哎喲,除了遭了瘟,年景好壞跟這個沒關系。年景不好,生下來就溺死了,誰往這兒送年景好,生下來自己就送給人養了。又或者有生下來就放到大路邊兒的,還有自己賣的”
是了,此時可以人口買賣,父母賣掉子女還真不算是個事兒。自己就處理了,也用不著勞煩育嬰堂。
祝纓道“還有這樣的說法我看這兒怎么陰盛陽衰的女孩子特別多”
張六又說“男孩有殘疾的會扔到這兒。要是沒毛病的,就是黃花閨女養漢子,養下孩子不能留的誰沒事兒扔兒子呢能送過來的多少有點兒毛病,要么是殘疾,要么是來歷上不太好說或者是家道中落。把孩子往這兒送的,爹娘都算有心了。女孩子就不一樣了,養大還要陪副妝奩,虧本。”
祝纓又問了一些諸如以前的孩子去了哪里,是否會被拐賣之類的問題。然后沒說什么就走了,張六兩口子摸不著頭腦,心道,刺史大人到育嬰堂就為了問個年景好的時候扔孩子的多不多
育嬰堂的孩子們又是一次失望。
出了育嬰堂,花姐和江舟都想說話,又都忍住了。真是無事不要進此地。來一次,難過許多天。
走遠了一些,祝纓才問小江“你們還有別的事嗎”
江舟搶答“大人,今天是休沐日。”
祝纓道“唔,那到衙里坐坐吧。”
一行人回到了刺史府,一路到了簽押房。
小江的手杖一路篤篤篤,很有節奏地敲著地面。到了室內,她提著手杖,不再點地了。
幾人坐下,牛金來上了茶,祝纓開門見山地對小江說“育嬰堂你去了幾次了覺得怎么樣”
大家在育嬰堂遇到了就有點小尷尬,小江見祝纓不問她去那兒干什么而只是問育嬰堂,試探地說“大人的意思是”
祝纓沒有兜圈子,道“這里是梧州,育嬰堂也該管起來了。”
小江猶豫了一下,輕輕地搖了搖頭“并不好管的。”
她接著算了筆賬。
經營育嬰堂是要有成本的,將一個孩子從小養到大,不管上學、只管吃穿也是個不小的數目,偶爾還得看個病,還得算上雇工照顧孩子的工錢。所以能省則省。因此普通的縣城并不能每縣都有一個育嬰堂,梧州的這個生計也比較艱辛。再加上管事的有意無意也要從中揩一點點油水,整體就比較困頓。
大的帶小的,掃地洗衣服,燒火抬水。長到七、八歲就能送去當學徒工,或者去當小廝丫頭,到十二、三歲,除非能在育嬰堂里幫特別多的忙,否則也沒多余的一口飯養那么大個活人,必得請她走人。十來歲的飯量,夠養三、五個小孩兒了。
如果祝纓要管,按什么標準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