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梧州的糖是盡賺的,比橘子又好。到處都賣梧州糖,連販子都賺了一筆,只是不知道進貨的價是不是如他們說的那般”
何達一挑眉,笑道“世叔你是做絲線買賣的吧”
張興道“那也不嫌多。”州城里也有砂糖賣出,但是價格貴。他也不是要開鋪賣糖,那確實也跨行,但是手頭有本錢,親自來看上一看,如果進價果如傳說中的那樣他就進一批,回去再轉手,并不散賣。
他就問何達認不認識大宗出貨的糖坊,又問何處貨好之類。何達道“要說起來,是項家的糖坊最好,那是老字號啦官糖坊的糖也極佳。其余雖不及這兩處,也都是一個法子制出來的。”
張興道“官坊咝不知這項家糖坊在哪里賢侄是否有門路引見我不會讓賢侄白忙一場的。”
何達笑道“世叔哪里話您來送貨,我就已經省了好些事啦,貨又好,我為您跑個腿又值什么只是各處都來進,不知道他們還有沒有存貨。再來,聽說他們都是現錢結賬,不知您帶足了錢不曾又或者,就用咱們這一次的貨款,就從我這兒提到她那兒去”
張興道“使得有其母必有其子令堂就是個有條理的人,這鋪子交到你手里,她可以放心啦。”
“世叔取笑了,世叔稍等,我囑咐他們兩句就為世叔去打聽。”
張興道“有勞賢侄。”又取了送給何母的絲綢,何達稍作推辭就收下了。
張興看著他的背影,心道何家孤兒寡母,也算是苦盡甘來了,等一下,梧州的糖這么搶手,他怎么有門路的
因為何達有娘。
何母孟氏,青年守寡,獨立經營著丈夫留下來的絨線鋪子,為人既能干又好強,更因寡婦不易,人到中年就落了病。何達上躥下跳,病急亂投醫,給孟氏找到了一個女郎中看病。女郎中不是別人,正是現在番學里頭的醫學博士朱紫。
朱紫一個女人,能做個官兒已是罕見,她還另有一重身份刺史大人異父異母的姐姐。有這一重關系,何達和母親不時往刺史府里送些絨線之類,府里折價給錢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到底沒有說與他們沒交情。
孟氏又想自己上了年紀,病痛必會越來越多,與其久病成醫,不如先學醫。再來,自己如果有一點醫術,連自家親戚的病也能看一看,又能借著這一手拉關系,于自家買賣也有幫助這買賣做得
提出的時候,孟氏心中惴惴,也怕人家不耐煩,她說“大恩大德,無以為報,以后娘子再有給人看病的時候,我愿來打個下手。”
朱紫也同意了。
起先以為人家只是說一說,番學一開,“獠人”各部都送了學生來,朱紫忙得不可開交。他們以為貴人多忘事,忘了也就忘了,哪知人家沒有忘。安頓完了番學,刺史府里就派了個女差,拿了張帖子來問孟氏還學不學
孟氏當然要學
于是孟氏與刺史府的關系又近了一層,雖沒能見到刺史大人,卻認識了一些刺史府的女眷。項家糖坊的管事項娘正是刺史府的“門客”,傳說她的父親當年死在獠人手里,后來是大人幫她家報了仇,她和她二哥就在大人府里聽令行事了。
項娘與朱紫,恰是熟人,何達有著這層關系便能湊合著小插一個隊,得以見到項娘。
何達不敢托大,見了項安十分恭敬,垂著手,先自認一個晚輩,繼而說“我只做個穿針引線的人,成與不成,娘子看他一眼,生意上的事兒您比我懂。我并不敢置喙。”
項安看著這個年輕的男子,何達雖不是那等美男子見之令人心折,但是一個踏實肯干的年輕商人又孝順,項安還是比較愿意給面子的。她說“好吧,他要是有空,后半晌就見一面。你要與他說明白,我只收現錢,概不賒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