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姐道“那好吧。”
兩人歡歡喜喜,告辭而去,杜大姐跟著送了一程。
張仙姑問祝纓“案子怎么樣啦”
祝纓問道“您沒打聽出來呀小吳、丁貴他們沒講”
衙門前面審案子,后面是常會打聽的。張仙姑和祝大閑極無聊都挺喜歡聽這些故事,有些事是自己想都想不出來的。就比如眼前的這一件,誰能想到呢
張仙姑道“他們講不明白。你說,這男人是個什么腦子好好一個娘子,給他生了兒子,還會掙錢,他就這么鬧著荊家的說,這是人窮腦子不好,我尋思著,我們窮人也不這樣啊是吧”
張仙姑是百思不得其解,你不能掙錢,老婆能掙了,你就老實蹲著唄。祝家以前窮得叮當響,張仙姑也當神婆掙錢,她與祝大作的不是一路的法,時常分開行動,她也掙錢,祝大也沒有這樣啊
祝大還能往家里拿點錢呢,不像這個,就指著老婆的錢孩子都送老婆娘家去養。
連祝大都詫異了“這哪是個男人的樣子”他自認確實沒能讓老婆孩子吃香喝辣的,閨女坑蒙拐騙撈點兒錢,他也不全都拿走,閨女上交了,他還要再扣幾個子兒給閨女零花呢。
蔣寡婦道“越無能越這樣,就怕老婆跑了。”
張仙姑問祝纓“他不會也不用償命吧”
祝纓笑道“現在不能說。”
張仙姑道“哎我就想起來曹昌他姐了。”
祝纓道“那不一樣。”
“那這個”
祝纓但笑不語。
張仙姑催問,祝纓只是不說。張仙姑道“行,我不問,那你也不能叫戳脊梁骨啊”
祝纓踱出了張仙姑處,又回到了書房,祝煉跟著進來,忙著點燈、鋪紙,祝纓道“你同杜大姐她們玩去吧。過年這幾天不上課,你也甭繃得那么緊。”
祝煉道“我長大了,不好混女人堆的。”看祝纓要寫字,又幫著磨墨。
祝纓道“也罷。”
她靜坐想了一陣兒,提筆寫了四個字“析產別居”。
案子沒什么好擔心的,無論衙役帶回來怎樣的消息,都不影響她現在寫的這個。
“養不起家”并不是法定的離婚條件,即使“和離”,其形式也還是男子寫個放妻書。他要就是不寫,絕大部分婦人是沒有辦法的。現在她能做的,就是將雙方盡量隔絕開來。即,哪怕“婚”離不了,“人”也離一下,稍稍保障一下。
要是說一句“隨便離婚”,這奏本根本不可能得到討論,在政事堂就得被打回來。這就得說到“秩序”了,這件事是沒辦法按歸“情理”來講的,它就是要維護一個“秩序”。
祝纓于是扣著“秩序”這個意思,卻又始終不提“秩序”二字。她知道,這樣寫朝廷是會考慮的。總之,你要維護一個家庭的樣子,那我也就給你一個樣子。但是寫的時候不能寫我這是糊弄、是挖墻腳,還要寫為了和睦。
她不得不給“析產別居”加上一些前因后果,以及限定的條件。原因就是有些男人他是真沒用,他就是養不了家,非要把老婆死扣在家里,那就餓死了。這種時候,老婆是會跑路的,無論是死是跑,都不是個好事。不如讓兩人各謀生路,像王氏這樣的,還能養兒子,讓她獨自撫養孩子,減去丈夫的壓力,夫家還有個后,這總行吧兒子總不是外人。也不好意思讓老婆養男人吧那不就成了那什么了么所謂男有分女有歸,男人沒用,女人糊弄個“人妻”的名分,得設法給人點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