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舟也跟著辦了幾年的案子了,祝纓在福祿縣的時候還教過衙役一些,她都用心記了筆記。到了南府之后諸般事務繁忙,這事兒就停下了,做了刺史之后更忙,完全沒機會提這個事。江舟卻不氣餒,應更蹭,有什么差使就搶著接,有不會的,見縫插針往地問兩句。她吃準了祝纓對肯學的人尤其態度好,頗請教了一點門道。
聽前面人這話,她就覺得不對勁,再想聽,王家村的人接下來一路都只有罵李某。
天擦黑,王家村的人進村了。江舟偷偷貓了進去。她的“武藝”用胡師姐的話來說就是個“腳貓”,日常干些粗活的緣故,力氣是有的,技巧僅有一點。吃苦耐勞夠了,打架,普通女人里算非常能打的,對上男人就還算能跑脫。
所以祝纓讓她再帶兩個幫手。
江舟混了進去,看著王家村一陣的擾動,又是哭又是笑又是罵的。幾個苦主帶了兩貫錢回來,是祝纓自掏腰包給他們回來暫時安頓的。王家岳父說“大人已判了李家賠咱們的房子,攏共二十貫另十石糧。著南平縣催收了,拿到了就請大伙兒吃酒酬謝。”
村里又是一陣議論,有人提議“要是他們不給,咱們就親自去取”很快得到了響應。
然后是開始扎靈棚,準備辦葬事之類。
江舟心里算了一下,縱火燒了他們的房子的同時不但燒了家具,也將一些人存在家中的糧食給燒毀了許多。有這些罰賠能支持到春天宿麥收獲,餓不死人了。只要他們酬謝父老的時候別花太多。
她又等了一陣,見村里沒了動靜,天黑了,她不敢在人家村里亂躥,于是又退了出來。她也不走遠,回憶著之前來過的時的情況,“溝里”可能是村子不遠處的一處干掉的溝渠。她就著初七還不很亮的月光,先到了溝邊查看。
還沒看出名堂,卻見不遠處幾點橘色的火光王家岳父與幾個人拿著鍬悄悄地出了村奔這邊而來。
江舟將腳力騾子藏好,伏低身子看他們要干什么。
“就是這里了,快些吧刨出來換個地方埋深一點別下雨漲水給泡出來。”
他們從土里刨出來一個人形的物事,江舟用力咬住了下唇。只聽幾人商議“明天給老翁下葬的時候將他埋在碑下狗日的,來咱們村放火殺人,叫他死了也要馱碑”
“狗東西活該他們都該死”
“來,咱都起個誓”
原來其中一個人犯不是逃了,是沒走脫死在這里了
江舟心道大人說的沒錯,果然有事。
為了印證心中猜想,她又等了一陣。見他們將尸身運遠,深入村外一處林子里去了。林子里正是王家村的墳場。
天黑不好趕路,江舟在溝里熬到了天蒙蒙亮,江舟往林地里去,只見柏木森森,林間都是土饅頭。她也分不出哪個是哪個,就著新翻的土發現了一個大的坑,坑前又有一小坑。她等人走了之后,從林地里揀了根堅硬的枯枝,用力掘土,土剛被挖過還算松軟,不多會兒就碰到了一個軟軟的物事,她更加小心,又撥了一陣,看到了一張帶灰的臉。
江舟降土重新蓋上,悄悄地退了出來,牽出騾子,飛奔回梧州城。
城門一開江舟就進城了,守門的卒子將長槍一橫“來者”
“是我”
“小江娘子哎喲,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