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忙著,便有友商遞了帖子來,邀請項安過去敘話。項安本以為只是開市之后同行之間的一個例行的碰頭,一看帖子,上面寫的日期竟不是今天而是后天,地方也是楊坊主的家里。項安問送信的人“這是有什么事”
來人道“我們郎君約了幾位坊頭,共議一件大事。”
項安道“好,我知道了。”
收了帖子,四指并攏、指面一貼項漁伸過來的額頭,往外一推“賊眉鼠眼的。”
項漁扮了個鬼臉。
項安道“今天就是這樣了,等會兒他們出第一批糖,咱們拿一些回府里。”
第一天產量較少,項安取了一些帶回府里,讓刺史府里嘗鮮。
他們都在兩老口的院子里,就是俗稱“西院”的那個地方吃飯。每到飯點,這里就顯得很熱鬧,人一說,各種話也多,老兩口這個時候就會很開心。
今天,項安看到了仵作江娘子。項安一開始對她的身份定位是有些疑慮的,明眼人一看她與府中似有干系,但是又沒個具體的名份。后來又有了一點風言風語,弄得她不得不搬出去另住。現在項安看她,就將她與祁泰、小吳看作一流,頗類“門生故吏”。只不過這個門生故吏是個女的罷了。
奇怪的是,與江娘子常在一處的小江娘子不見了。
張仙姑也問“哎小丫呢”
祝纓道“我給她派了趟差使。”
“大冷的天。”張仙姑嘀咕了一聲。
如果她再多問一句就能得到答案了,她偏又不問了。
祝纓是派了江舟去王家村了。
早上,她將王家村的殺妻縱火案給明示完了,犯人收押,等著京城復核完了行刑。苦主自然是要打發回家的,她召來了苦主和郭縣令,一是讓郭縣令稍作安頓。王家村還有旁的屋子,先安置一下,這個需要南平縣、至少是王家村的里正之類協調。
二是給了苦主們一個任務“還有一個逃了的,你們若什么時候發現他回來了,隨時可以來報。”照她的估計,案子都判完了,心大一點的賊就能回來了。再仔細一點的,可能要等這幾個人押解執行了之后再回來那也不會太久。
讓李家村的人告密是很難的,那兒是人家的家族聚居之地,等閑不會出賣自己的宗親。專門派衙役盯著,時間又不確定,也不現實。唯王家村與李家村成仇人了,他們既有閑人,也有動力。
這明明是一件王家村也比較樂意的事情,祝纓卻看到了其中有人臉色微變。她不動聲色,又問“如何”
王家村的人答得參差不齊。
祝纓打發走了他們,馬上就叫來了江舟“你帶兩個人,悄悄地跟著他們去看看。”情況不太對。按說追責兇手應該是苦主樂意的,那這個表情就有意思了。祝纓派江舟跟過去,是因為江舟之前去過,無論是中途還是對村子都比較熟悉。
江舟回自己的住處換了身衣服,將差役的號衣脫下,穿了一身灰布的男子衣衫。她的衣服不多,有一半是用來改裝的奇怪衣服,大部分是從當鋪里低價買的破衣爛衫。將頭發一梳,頭上扣頂破帽子,就是一個平平無奇的普通男子了。
她沒帶人,獨自上路,不遠不近地綴著王家村的人。風將他們的話遠遠地傳過來,隱約聽著“又不是著落我們去拿賊”“是官府的事”“咱們不告官,過兩年就沒人再提了”“埋好了嗎”“埋溝里了”“回去趁早移一下”“回去都起個起個誓,誰也不許說出去”“路上別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