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師傅見有活干,也都放下心來。
次日,祝纓讓彭司士帶他們去看了識字碑,兩個師傅心里都先有了數。又問字體要求等等,祝纓給他們看了劉松年的原稿。讓彭司士負責兩個師傅的事,此事并不用小吳。
她這里一天一天的忙,雕版的師傅才到不久,又安排起宿麥收獲以及春耕的事務。因福祿縣的縣令還在路上,不知死活,郭縣令已接了調令高升,莫縣丞到了南平縣里來做縣令,福祿縣那里就空出來了。祝纓少不得再多過問一下福祿縣,福祿衙此時上下依舊都是她的人。
童立、童波哥兒倆暫時承接了從她這里接任務,再原樣拿回去執行的差使。福祿縣得繳宿麥的稅了,由于周圍各州縣暫不須上繳,福祿縣這一筆數目略少,不值當單跑一趟,這一筆安排由童立押送到梧州暫存。到秋季的時候一總歸入,以后各州縣春季都有收獲了,再湊一個糧隊春季北上。
蘇飛虎在梧州城住了有一個月了,平日只見這城里一片繁華,刺史府里也是一派繁忙的景象,但是無人提及對索寧家動手的事。他越來越坐不住,語言上也與那些番學里十來歲的學生一樣先學會了兩類,一是臟話比如“第一篇”之類,二是討價還價,小學生們通常有一點零錢,愛到外面買零食,跟大嫂們對著砍價。
眼見小孩兒買塊糖都要讓大嫂多給饒把炒零嘴炒豆子,蘇飛虎有點坐不住了。
這一天,他終于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去刺史府里催一催。這天他也不去番學了,反正他也不是學生,也沒人管他。
蘇飛虎大步進了刺史府,門上見他就抱拳叫“大人。”
蘇飛虎能聽懂一點了,點點頭,問“義父在家嗎”
“在的。”門上也知道他能聽懂的話不多,答得也簡潔。
所以并無人告訴蘇飛虎,祝纓正在簽押房里有正事,整個刺史府都在看著那個簽押房。就在剛才,從外面來了一伙人,其中有幾個帶傷的人,一個用擔架抬著,一個臉上掛傷,還有一個包著半個腦袋。
祝纓看著面前的三個人,問道“到底還是出事了”
蘇晴天道“是。”
包著半個腦袋的是個山下的商人,他哭訴著說“我們走的都是之前走的路,并不曾冒犯他們那條路走了十來次了,沒一次是這樣的。好好地走著,就下來一群獠人,說咱們冒犯了山神,要交財物做供品,小人才理論了兩句,就這樣了”
蘇飛虎大步走了進來,一看屋里情形,先不說自己的事,問道“義父,這是怎么了晴天”
蘇晴天低聲道“索寧家襲擊路過的人,咱們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死了一個,又傷了幾個,連山下人的耳朵也割掉了一只。”
蘇飛虎大怒“義父這個索寧家早就該打了”
祝纓做了個手勢,問商人“我傳令下去,要各處戒備,尤其是進山的商旅要注意安全,你們是不曾見聽聞么”
獨耳商人道“回大人的話,咱們已經小心再小心了,可總是要吃飯的。我們是小本生意,吃的是大戶剩下的。哪知、哪知要不是這幾位來得及時,小人的命也要沒了。”
祝纓每攜商人進山,都是大隊行進,山中集市說是每月一次,實則頗受節氣影響,播種、收獲的季節,要么延期、要么取消,臘月里也沒有交易,一年之中并非十二次,而是六、七次左右。一些商人就瞅準時機,在大隊不進山的時候進山,這樣危險一些,但是競爭也小。
蘇飛虎低聲問蘇晴天“這說什么”
蘇晴天低聲解釋了,蘇飛虎道“義父提醒什么時候說的我怎么不知道”
祝纓道“一回來就說了,那時你還聽不懂幾句話呢。哎,你學得怎么樣了”
蘇飛虎萬料不到這位比自己年紀還小的義父竟無時無刻不忘讓他學習,頓時一臉菜色。
祝纓對蘇晴天道“事情我都知道了。丁貴,去找醫學博士給他們治傷。再取五貫,補做燒埋錢。”
“是。”
很快,人都清退了,蘇飛虎看四下都是熟臉,對祝纓道“義父,打吧”
祝纓問蘇晴天“小驛建得怎么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