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認真地答應了。
胡師姐道“這下可好了等你學會了說話,咱們就能好好聊啦。”
胡師姐喜歡這個帶股勁的小姑娘,但是兩個人溝通實在困難。因為她只會簡單的奇霞語,鈴鐺只會簡單的官話,兩人一路比劃居多。
祝纓也看出來了,就讓鈴鐺先去休息,又問杜大姐“她都安頓下來了”
杜大姐笑道“是。”
杜大姐也只會簡單的奇霞語,找了蘇喆的一個小侍女從中做翻譯,才給鈴鐺安排明白。這些事杜大姐就不跟祝纓說了,她給祝纓又盛了碗熱湯。
鈴鐺從此就在刺史府里暫居了下來。她安靜地回到房里,在床上打了幾個滾兒,在獨自一人的床上將被子裹緊,舒服極了。阿媽如果抱著她,也應該是這么舒服的。她張大了嘴,使勁兒地哭了一陣兒,卻不怎么的沒有發出聲音,眼淚一直流。某一個時刻,她哭累了,眼淚突然就沒了,她抹抹眼淚,摸黑摸到了胡師傅給她的一條手絹兒,將眼淚鼻涕都擦完,躺著,睡了。
第二天一早,鈴鐺被一陣聲音驚醒,她趕緊爬了起來,飛快地穿好衣服,又把被子疊好。她以前沒有被子,這手藝還是跟著大人之后向胡師傅學的。
拉開門,就見杜大姐已經從隔壁出來了,看到她說“起來了”
鈴鐺點點頭,說“我能干活。”
正房的門也打開了,那位“大娘”也出來了。
花姐在開始教番學之后,奇霞語與利基語突飛猛進,連花帕語都會了不少。她對鈴鐺說“你先洗臉漱口,一會兒咱們吃了飯我帶你去學校。”
“學校”
花姐道“對,學本領的地方。”
行啊多學門手藝以后能多個活命的本事,鈴鐺高興地答應了。院子里有缸,杜大姐從缸里舀水,她就去把自己的盆也拿來。她不敢進花姐的房間,經驗告訴她,主人的房間不能隨便進,進去的人會挨打,少了東西會懷疑是奴隸偷的。那奴隸就要倒霉了。
雖然大人說別業不再有奴隸了,還是小心為妙。大人的家人對人不錯,她也見過一些尋奴隸開心的主人,上一刻對你好好的笑,下一刻就翻臉要打人。今天一看,她住的地方也沒有別人打掃,可能就是新來的時候有人幫忙,以后都得自己干,她反而松了一口氣。
洗臉的水進了一點進鼻子里,她又翻出手絹擦鼻子。不可以隨地吐痰、不能將鼻涕亂甩是胡師傅告訴她的。就著盆里的水,她又將手絹洗干凈,先在盆架上晾著,吃完了飯再回來收走。
花姐看著這孩子跟個小陀螺似的轉著,心道這回可不能再弄出給小祝添亂的事了。
她決心要將這孩子帶好。不管是聰明是笨,得教孩子心里敞亮,有個人樣。
花姐到了自己房里,翻出一個書包,里面紙筆俱全,這是預備給鈴鐺的。又很小心地拿出一本書,這是祝纓昨晚吃完了飯之后兩人單獨相處時祝纓拿給她看的。
書
花姐揭開封面,手指在第一頁的“刺史祝公諱纓”上面輕輕摩挲,想到了昨晚祝纓說的話“紙我能造了,書我能印了,什么時候咱倆的名字能一塊兒印在這里,讓我也小沾沾你的光”
花姐用力眨了眨眼,鴻篇巨制她寫不來,可是她想將行醫多年的經驗傳開來,能傳一點是一點,有一個人看到了,就少一些人受苦。許多婦科病的病癥本就不難,只是羞于說出才耽擱的。印書卻是從沒想過的,現在機會居然擺在眼前了
花姐忙將識字歌的課本放到了桌上,抹了抹眼下。重新將東西收好,杜大姐也取了早飯來。早飯不一定一起吃,祝纓和花姐要到前面衙門里,蘇喆、郎睿、祝煉等小孩子可以起晚一點,祝大和張仙姑時刻不太定。
花姐帶兩個人吃了早飯,告訴鈴鐺“等我回來,咱們去學校。這個是你的書包,你帶上。學校里的一些規矩我路上再告訴你。”
鈴鐺看著個書包,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她的生命里也沒見過書包這東西。整個奇霞族,在之前也沒幾個人知道有“書”的。
她研究了一下,將包背在身上,取了自己的帕子裝好。看花姐走了出去,趕緊要跟著,杜大姐攔下了她“一會兒我帶你到那邊門上等,你現在不用跟。”鈴鐺琢磨杜大姐是家里一個管事的樣子,看看她的手勢,于是聽了杜大姐的安排。
杜大姐進去收拾花姐的屋子,給盆里的剩水拿出去潑了。鈴鐺從院子里拿了掃帚就開始掃地,杜大姐收了盆,她已經掃了半條小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