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娘子也看不出這信里有什么不對來,以為堂伯只是關心自家人,笑道“是。”
蔡侍郎回家就寫了封長信,告誡侄女婿不要妄下結論,你不過是一個生手,不要對上司指手劃腳,這樣對你不好。口無遮攔沒關系,對上司口無遮攔就犯忌諱。總之,做官你閑得發慌頂撞上司,你想誰給你收拾爛攤子呢老實趴著,看看情況再動嘴。別再頭腦發熱沖到長官面前說長官這個不對、那個不好了。知道朝廷為什么提倡直言極諫嗎因為這么干的人少大臣們很少這么干,是因為他們傻嗎面刺前輩之過,這樣沒禮貌的晚輩還配治理百姓嗎
只等明天發出,讓這個新官上任的侄女婿老實一點,一切大吉。年輕人嘛,有沖勁,教導一下就好了。
懷著這樣的心,蔡侍郎并不慌張,第二天照樣上朝。
站完了班,蔡侍郎要回部里,卻被鐘宜叫住了“我仿佛記得你家招了一個姓尚的女婿”
蔡侍郎忙管這位比自己只大了五歲的丞相叫了一聲“世叔。”鐘宜是皇帝登基前的舊人,與蔡侍郎的父親算是早年同僚,蔡侍郎就他做這個世叔。
聽鐘宜說一個“尚”字,蔡侍郎心想,沒那么巧吧
偏偏就這么巧鐘宜本來也不在意什么福祿縣,但是施、王二位對梧州頗有興趣。不動刀兵又圈了幾個羈縻縣,也是很顯眼的。故而與之有關的事情,鐘宜也跟著多留了一點心。
蔡侍郎道“是,看尚培基忠厚,故而族弟將女兒許配給他。”
鐘宜微一皺眉“忠厚我聽到的怎么不是這樣”
蔡侍郎忙問“怎么”
鐘宜伸手往外指指點點“怎么宮里都有人傳說,尚培基胡作非為,妄稱權威”
蔡侍郎一驚“怎么會”
鐘宜見他好像真不知情,道“趕緊讓他老些,別胡鬧”
“是。世叔,到底怎么了”
鐘宜道“宮監們都在傳,他弄得整個福祿縣民不聊生。他是你薦過去的,出了事你是要連坐的。”
蔡侍郎連聲應道“是是是。他就是還沒脫書生習氣,萬事將書里寫的都當了真。”
這話鐘宜就不愛聽了,他說“書里寫的錯了嗎什么書生習氣我看是書沒讀透”
蔡侍郎挨了一通訓,才知道事情有些不對,命家人速速將自己的信件交給會館帶回去。他在皇城熬了一天,晚間回府,卻看到他寫的信還好好地放在書桌上。蔡侍郎怒道“這是什么”
管家躬身上前,道“回大人,會館那里說,近來都沒有南下的商隊,又不敢留您的書信怕萬一弄丟了。何時有人南下,再來咱們府里求信帶走。”
蔡侍郎道“可是做怪這又是為的什么”
管家哈著腰、低著頭,聞言,稍稍抬頭瞥了他一眼“說是福祿縣令說,縣里商賈之風太盛有意整頓,商人們害怕,且不敢販運貨物了。”
“他們又不違法,怕的什么”
管家賠笑道“凡長官一聲令,底下人必然矯枉過正,怕的豈止是一位長官呢”
蔡侍郎有點焦躁,道“簡直荒唐你再去一趟,拿我的手書給他們,叫他們只管照舊。”
“是。”
從京城到福祿攏共兩千七百里,一般人打個來回也得三個多月,這還是在沒有生病、天氣不好、道路毀壞、途中發生其他意外的情況下。
蔡侍郎的信發出之后,尚培基收到消息也得一個多月將近兩個月后了。在此期間,梧州會館先是搪塞,說是不敢再發商隊,想要聽聽風。來回磨了五天,才勉強接了這件差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