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番學我也辦起來了,現在還要州里略投一點錢進去,不過也值。這些人,在番學里學幾年之后,我不想將他們留在山下,還是送回去的好。要只是為了多幾個識字的人,何必貼錢養他們還是得回去才有用。”
王云鶴贊許地道“不錯。若是回去的人多了,有一二想留下來的,也不要盡數驅趕。”
“我還能在梧州幾年呢以后的事兒,得看以后的人了。”
此言一出,王云鶴心里也是一沉。他看了看祝纓,嘆了口氣“你出去是夠久的啦”當年放祝纓等一批人出去,是抱著歷練、保留人才,以及一點大浪淘沙的想法,誰能在地方上干出模樣來,那就重點培養誰。
現在看來,一批人里最出挑的就是祝纓了,大部分人十年下來也沒混上個緋衣,祝纓已經自己給自己弄了個刺史。
淘是淘出來了,保
沒料到皇帝命太長、太子命太短、祝纓又太能干。轉眼祝纓就不能多留在梧州了。就算不回京城,她也得換個地方,還得是離京城更近一點的地方,還得給她再升一升,那與各方勢力打交道的機會就多了。
升得太快,想捂都捂不住,東宮未定,各地刺史也多少會受到各方的拉攏。
有點要命。
新舊之交,不是單憑一點聰明就混下去的。
王云鶴心思電轉,口上卻說“鄭七說那幾個孩子的禮儀學得差不多了,朝賀的時候不會哭鬧吧”
“我盯著,到時候也叫他們互相盯著,不會有事兒的。”
“唔,梧州會館又是怎么一回事”
“刺史府以公廨錢置辦,商人租用,兩下都便宜。官府自己經商不合適,又得吃飯,指望商人自己來回跑,守法者受虧,不法者橫行。也算有個小約束,知道他們在干嘛。您要說糖的事兒,一些歌謠我也聽到了,帶了一船糖過來,先平抑物價。尚培基激起民憤了,叫他們自己玩下去兩下都討不著好。得適可而止。不知道止,我來幫他們止。”
王云鶴點了點頭。
祝纓對他匯報的愈發詳細,除了山里的事不能說,其他能說的都說了,連山里,也說了一句“與三族的貿易也是這般,我也盯一盯,不能放任。”
王云鶴道“使得。依你看,下任梧州刺史誰合適”
祝纓道“不好說。尚培基來的時候,我尋思著終于來了個好人了,梧州不用由吏升上來的官員死頂了。嘖,他拿老子娘的遺產給他自己修牌坊,要是能揚名,也是個孝子了。”
王云鶴繃不住笑了,指著祝纓“你呀這張嘴”
祝纓也笑“那咱說點兒好聽的我先前送來的書,您看著了嗎”
王云鶴又是另一種笑容了,道“不錯不錯,老劉很喜歡。”
“紙是用甘蔗渣造的,版是聘了師傅雕的,都是梧州制的。一次我能印一百冊,番學里的課本就是這樣的。我已著手,每季往外發一百冊,從紙坊的利潤里抽取二十分之一,專干這個事兒。整個梧州,只要在冊報戶籍的新生兒,長到七歲,一人領一本。經史太難,這個容易些,識字入門它不難。老師雖然缺一點,課本不缺。哪怕都拿它引火糊墻擦屁股,有一兩個貧兒因此能識了字,也是好的。工坊的學徒,一人一本,得識字。”
王云鶴微張著口,猛然一拍桌案“好啊”
祝纓道“給窮人透口氣,或許能好些。”
王云鶴輕嘆道“想得是好,也要知道,貧兒可不容易比得過富家子哦師傅請不起,學校總不能考識字歌。”
祝纓道“是有點兒異想天開,管它呢橫豎就這點錢,我還出得起。先試行。我瞧著學校糊名也沒人反對我,那不正好”
“你還沒忘呢”
“我吧,這記憶性行。”
王云鶴又笑,祝纓道“那,還有一件事兒。”
“說。”
“每季我印的不止一百冊,再多出來的,我能往外賣不”
“嗯誰不許你賣了”
“比抄的書便宜多了我絕不囤積居奇成本加點運費工費,稍加一點利。這還是劉先生寫的呢把我寫的序、跋都撤了,再換上,那誰,您的。您給安排那幾個孩子能見一下陛下,我叫他們給陛下背一篇,再獻一本兒。得有點兒水花才好賣么”
“就算這樣,有心讀下去的人也不會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