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講著地理,宮里就來使了。祝纓陪著小鬼接待了宮使,這個宮使就沒交情了,不過面熟。宮使宣了旨意,又對祝纓道“相公讓大人陪同進去,以備詢問。”
祝纓道“是。”
金羽跳了起來“能見到皇帝了嗎”
祝纓道“要叫陛下。”
“哦陛下”
祝纓道“都穿好衣服,咱們就動身。”
把小鬼們裝車里,祝纓自己騎馬,與宮使押車往宮里去。到宮里的時候太陽正暖,祝纓拖著一串高高低低,往殿里去。小孩子們進到宮城,愈發驚訝,眼睛不知道看哪里了,一時也不知道是緊張好還是興奮好。小宦官們都偷笑。
快到大殿了,小宦官提醒“大人,還請約束幾位。”
祝纓道“好。”
小宦官去通報,祝纓對著小鬼們打了個響指“醒醒見陛下了知道怎么說嗎”
“知道”他們齊聲說。
祝纓牽起郎睿的手,說“那行,走吧。”
幾個小鬼有點緊張,祝纓挨個兒摸摸他們的腦袋“行了走”
到了殿里,她在前做個示范,小鬼們跟著做。口里也說“臣拜見陛下。”之類。這詞兒跟禮部教的略有不同,但是皇帝不挑剔。
皇帝更關心這幾個人“他們這衣飾”
祝纓道“梧州炎熱,即便冬季也絕少有雪。”所以這幾個孩子身上穿的都是京城新款的冬衣,儼然是外面富家子弟。只能從五官上看出與中原稍有不同。但是頭人家的孩子,都養得精細,看得出條件不錯。
君臣肯信祝纓,也是因為這個。養移體、居易氣,少有人能夠顯出與自己出身不太一樣的氣質。
皇帝與他們說話,幾句話間也就能聽得出來,他們確實是“頭人”家的。
蘇喆雖然管親娘還是叫“阿媽”,而不是“臣母”、“家母”之類,回答問題時卻能顯出一點“自己人”的味道。譬如“阿媽就派人下山學。”
皇帝很高興,說“你們的官話講得很好,學多久啦”
蘇喆道“我學得久,他們學得遲一點。舅舅更晚才剛會識字歌,還會寫錯字呢”
郎睿以為說的是他爹郎錕铻,不高興了“我阿爸學得可好了才不會錯呢你說是哪里錯的要講證據。”
“噗”鄭熹悶笑一聲。
小鬼們沒人理他,蘇喆道“我說的不是你阿爸,是羽毛舅舅。”
她表舅金羽不高興地說“一定是博士說的。”
祝纓咳嗽一聲,小鬼們又站好了。
“獠人”里的年輕一代學官話,還讀書,皇帝本人是高興的。皇帝饒有興趣地問金羽“是什么字”
金羽道“就第七篇嘛也不能怪我,兩個字長得好像兄弟。哥哥和弟弟,有什么分別”
蘇喆補充“另一個字在第九篇。”
皇帝問道“是什么篇”
金羽不情愿地念了兩句開頭“就這篇嘛。”
“第九篇又是什么”
金羽只好又背了幾句,說“我是背得出來的,就是字長得太像了。”
識字歌本身就有韻律,學的時候是唱歌、背的時候像吟誦,皇帝還覺他背得太短,要求他背個全篇。金羽唱歌是不怕的,給皇帝唱了兩首。皇帝手指敲著膝蓋,打著拍子“不錯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