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鯤道“坐。”接下來說的就全是些家常話了,施鯤避開了祝纓的婚姻,只關心一下祝纓父母如何之類。
祝纓道“家父年輕時吃了不少苦,不如同齡人健旺,近來又好修道,常往山中去。好在梧州炎熱,山中清涼,倒還好。”
“安全嗎”
“想給他修個觀,放幾個人陪著,閑時去住一住我也能放心。”
“唔,也不錯。”
祝纓聽到外面又有腳步聲,想是施鯤還有別的客人。果然外面幾聲低語,施鯤問“什么事”
仆人拿了張拜帖進來。
祝纓于是起身告辭。
施鯤道“路上小心。”
祝纓一揖,從廳里退了出去,在轉角的地方又看到了一個只有一點印象的官員,應該是某個州的別駕,因為此人站班的時候站在她的側后方。她對那人點一點頭,那人也回她一個拱手。兩人交錯了開來。
從次日開始,各衙陸續封了印,京城里年味更濃,各種官員終于得到了解放,四處亂躥。宮里也更忙了,皇帝要賜各官員過年的錢物,還要收官員們上的賀表。
祝纓也是亂躥的人之一,她又去求見了鐘宜,見這位丞相就是在白天了,竟也能排上了號。鐘宜是三個丞相里年紀最大的,他比皇帝的年紀還要大上一點,一晃快二十年過去了,他須發已白了大半,眼袋拖得老長。
祝纓看他的樣子,精力似有不足,面上不動聲色,仍是恭敬地拜見。
鐘宜該感慨的多少年前就感慨完了,只剩鼓勵了祝纓幾句,祝纓也沒指望他對自己有多么的親近。鐘宜說要“戒驕戒躁”,祝纓就回一個“謹領訓”,在鐘宜面前,祝纓從不求出彩。
除了鐘宜,其余如竇尚書等人,她也都拜訪了。竇尚書與她還有一個官司要打稅。梧州的宿麥是一批一批地推廣的,一年一年的過去了,宿麥入稅這件事戶部必然上心。祝纓進京時與戶部對的是今年的賬,竇尚書要說的是來年的數額。
“梧州種得最早,旁的州都看著呢你這里宿麥遲上稅,他們也有樣學樣,我這戶部倉里老鼠都得餓死了。”竇尚書說。
祝纓試圖軟化他的感情“尚書也做過刺史的”
“我現在是尚書了。”竇尚書毫不動搖。對啊,是當過刺史的,那時節也是跟各部打官司的。怎樣他又不是刺史們派到戶部的奸細
兩人逮著機會就得爭一爭。于祝纓,她不可能在京城呆太久,得見縫插針找機會。于竇朋,祝纓這貨總有邪招,萬一再拿只白雉糊弄了皇帝,讓皇帝同意再免兩年的麥稅,戶部找誰哭去向戶部要錢糧花用的時候,別人可是不管這些緣由的,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戶部尚書不行。
掰了半天,來年祝纓是照著之前商定的交麥稅,但是祝纓與竇尚書商定“糧我交了,萬一日后梧州受災”
“我一定不催你交只要你如實道來,我也可為你奏請免一部分。”
“賑災的錢糧,你不能再扣。”
竇尚書道“連年大熟,你都沒準備”
“梧州地瘠民貧,能吃飽飯就不錯了。沒有太多的儲備。”
竇尚書道“那好吧。你可真是不吃虧。”
“我也不占別人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