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纓將文書仔細地又看了一遍,沒有找到更多的訊息。她輕輕地將這份文書放到一邊,對小柳說“發抄吧。”
小柳接了文書,匆匆走了出去。祝纓對一旁的小黃說“你跑一趟,把項安叫過來。”
“是。”
項安正在糖坊,身邊一個項漁一個阿金,手里捧著小本子不時地在上面記些什么。聽到祝纓叫人,項安不敢怠慢,對項漁和阿金說“你們在這里,將剛才的數目仔細核對。”
阿金惜字如金“是。”
項漁則好奇地問“會是什么事呀莫不是有好事”
項安橫了他一眼“管住你的嘴。”
項漁縮了縮脖子,項安道“要是我不回來,你們不用等我,干完了活就自己吃飯去。”
“哦。”
項安匆匆趕回刺史府,路上,她輕聲問小黃“可是有什么事”
小黃雙手一攤“我也不知道,大人的心思誰能猜得著呢”想了一下,想說祝纓看起來不像是高興的樣子,轉念一想,也不像是不高興的樣子。小黃將剩下的話又給咽了。
項安留意到了他表情的一點變化,追問了一句“怎么真的有事”
小黃臉上帶點疑惑地道“不像有事呀。”
兩個人也琢磨不出來,項安卻因小黃這一點表情的變化,心里更加沒底了。她家兄妹人,兩個哥哥已經成家了,母親的壓力全移到了她的身上,一旦有人找她又不明說是什么事,她都不免要懷疑是母親的說客。所有說客里,祝纓的意見是最不能夠被忽視的。
懷著忐忑的心,項安到了簽押房,祝纓先讓她坐下,問道“二郎還在家里”
“是。”一說到自己的家人,項安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兒。
祝纓道“大郎與二郎,你覺得哪一個更適合守家”
項安輕呼一口氣“大郎。打小就是這么分的,我與二郎更喜歡外出。”
祝纓微笑“這幾年你也沒什么機會外出,都困在糖坊了。”
“糖坊不算外”項安忙說,“有事做就不算困守。我愿意在外面做事。”
祝纓點了點頭,抽出一份文書來,按在桌面上往前一推。項安疑惑地走上前去,捧起一看,不由吃了一驚“這”
祝纓點了點頭“這些年你們兄妹為我做了不少事,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們的心愿我當然要盡一分力。”
項家的心愿就是“身份”,祝纓給項安看的正是一份戶籍文書,將項家的戶籍給轉了過來。做官要倒查代,現在可以從項安這一代開始算了。
項安捧著文書一則以喜、一則以憂,須臾之后,竟笑不出來了。該為家里高興,可是自己怎么辦如果家里不是個商人的身份,她還能出來拋頭露面嗎
自福祿縣起,鄉紳們都愿意在“商”上謀取一分利益,但他們都要套個名目。譬如林八郎,就是以“游學散心”的名義去顧同那里。既守住了可以選官的便利身份,又能沾上工商的利潤。整個梧州都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