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史努力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御史卻微露驚訝之色。
一旁的司法上前說“你這婦人哪里來的休要狂言你是哪個縣的帶下去”
自祝纓走后,梧州府的官員換了一批,這位司法并不認識王芙蕖。迎接御史的時候出了鬧場的,又是告狀,司法先上前處理這個“意外”。
御史卻說“且慢。”轉頭吩咐一聲隨從,命將王芙蕖帶到下榻的驛館去詢問。
御史當然不可能只有一個人孤身前來,來的是兩個御史一主一副,再帶幾個吏目隨從。當然,到了地方上,他們還可以酌情征調一些人。當下就有一個隨從上來對王芙蕖說“這位娘子,請隨我來。”
司法問道“您這是什么意思”
御史中為首的那位對刺史說“御史到府,使君不會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吧”
這不是一次常規的御史巡查地方,那就是有特殊事件需要下來查問,他要插手的事,必有其道理。
刺史自認自赴任以來兢兢業業,沒有什么錯處,便說“還要請教。”
御史看著自己的隨從將人扶起,才說“入內說話吧。”
氣氛變得尷尬又緊張,一行人進了刺史府,御史雖品級不高,還穿著青衫,卻與穿紅衫的刺史并坐于上。另一位御史坐在這一位的下手,再往下才是本州的官員。
刺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御史,等著他的下文。御史的目光在所有在座官員的臉上掃過,最后看向刺史“原來使君不知道。”
他對隨從招招手,隨從捧出文書來,御史向州內官員展示了他的文書,說了自己是為考查梧州境內事務。
刺史道“不知是什么事務”
御史道“所有。”
刺史看著御史年輕的臉。重復道“所有”
“對,所有。”
主座的御史名叫余清泉,今年剛剛三十歲,做到御史而不是被踢到一個小縣里窩著,是因為他沒有什么好挑剔的,士紳人家、讀書考上做官、長相端正、娶到了鐘家的女兒為妻,他的老師也不是外人,乃是冼敬的同門、王云鶴的另一個學生。本人既有些學識也有些能力,治的經史、走的正途,前途一片光明。
政事堂將命令下到御史臺,要求不但要查問五縣縣令上表所言之事,既然大老遠地跑了這一趟,順便把梧州的各方面都看一看。別再有什么幺蛾子。
現在的御史大夫姓王,是鴻臚寺的那位王丞的遠親。想了一下現在的情勢,又考慮了一下梧州的情況,認為這又是關系到“遠夷”又是要跑三千里的還要把各方面都看一看。既然是王云鶴要查,那就讓余清泉跑這一趟好了干得好干不好,王云鶴別找他的麻煩就行。
余清泉也愿意跑這一趟,他對梧州是有興趣的,這份興趣緣于祝纓,再往深里說,是緣于王云鶴。有一年,就是因為祝纓到了王府插隊,他白在外頭多等了半個時辰。從此就記住了。
南下之前,要查案子就要給他個卷宗,除了告狀的奏本,還有各部的一些存檔。他發現,梧州一地的稅賦居然沒有拖欠,這對偏僻之地來說就很不容易了。再看人口也在長。又看方志,發現方志上說的都是祝纓的好話,他的興趣就更濃了。
到來之前,余清泉心里已經有了一個預估。從所有的卷宗來看,梧州的問題,有,但沒有說的那么夸張。一般告狀都這樣,無論哪一方,說話都會夸張一點。實際查的時候,多半是原告覺得自己已經夠委屈了,被告還覺得自己被冤枉了。
雖然此來的第一要務就是查“遠夷”,但是余清泉的心里,更想多看看祝纓把梧州治理成個什么樣子。
與他相反,副手郭峻的心里預估雖與他相同,但是對梧州的治理情況不怎么感興趣。事情是由五縣告狀引起的,把這個源頭解決了也就差不多了。其他的事別多問,別給自己找麻煩,這是郭峻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