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道“不吃了”
眾人便都散去。
老夫人對侍女道“走,看看大娘去。”
段氏的屋子還在,只是久未住人,正在打掃著,老夫人來了,段氏還是那一身衣裳沒來得及換。聽到有人過來,往外看是老夫人來了,忙迎了出去“只掃出一間門屋子,您到這兒來坐。”
老夫人看一看兒媳婦這妝束,首飾也少了許多,衣服料子看著倒還不錯,但也頗多褶皺,可見路上也是辛苦了。再看箱籠包袱,少得可憐。
老夫人進了屋子,婆媳對坐,老夫人劈頭便是一句“我沒叫他們來,你可要給我說實話,你爹謀逆到底還有什么隱情”
段氏忍氣道“何曾有什么隱情我也是毫不知情的”
“要是沒有,怎么他們死了還不算,倒要牽連到我們你丈夫正在獄里關著”
“是他們說,有人告了公爹貪贓枉法。”
才說了一句,就被老夫人啐了“呸那算個什么罪名誰個不干那些個事兒滿京城的這些官兒,有幾個不收禮不管請托的被告的還少了嗎有多少是被鎖拿進京下大獄的你摸摸良心,拿這個話騙我老婆子,你還是人嗎”
老夫人的怨氣大得很,這長媳是他們家求娶的不錯。看在段琳的面子上,她這個婆婆可是很縱容兒媳婦的。如今段家失勢了,這兒媳婦還拿以前的范兒來對婆婆真是沒教養
老夫人越想越氣“你究竟知道些什么,趁早說出來別再念著你那個娘家了都死了,還能怎么翻身要知道了,趁早揭發首告出來,讓他們爺兒倆早日回家是正經我們家要是不好了,你還能有什么好你現在只有丈夫可靠了。”
這樣的話,早在南方的時候她就聽丈夫說過一回了,現在再聽一次,段氏依然覺得刺心。
老夫人說得也是對的,她已經沒有娘家了。是真的沒有了,父親、兄弟都死了,母親等人都流放了。同姓的段家人也有,此時也是自顧不暇,且不知流落何方了。
可是,夫家對她的這個樣子,這個夫家,是她安身立命之所么
孩子又哭了起來,段氏忍辱道“我離京三千里,能知道什么事呢您莫急,我姑母嫁在關家,今天過節,我打發人去給她請安。明天去看她,打聽打聽消息,看看能不能托人求情。”
老夫人緩了一口氣,問道“那是大郎”
“是。”段氏命人將兒子抱了上來,孩子只有兩歲,卞家的嫡長孫,卞行十分疼愛他。盡一州之膏腴將他養得白白胖胖,這幾個月吃了些苦,容易受驚。
老夫人逗了他一陣兒,哭聲漸歇,老夫人道“罷了,你們休息吧。有空兒好好想想你的兒子,家里要是不好,他也沒個前程。”
段氏將老夫人送出門去,回來抱著兒子輕輕地拍著。侍女們輕手輕腳,打掃屋子、放鋪蓋。外面,老夫人的兩個侍女提了食盒過來“老夫人命奴婢們送粽子來給大娘。”
段氏道了謝,讓自己的侍女接過了食盒。又向這兩個侍女打聽家里的情形,侍女道“段親家壞了事,老夫人可嚇壞了。打聽消息也打聽不著,又過了些時日就傳出消息來,說是被賜死了。葬事也不能大操大辦,就在城外埋了。也不知道親家葬到什么地方了。過了年,又傳說咱們家大人被人告了,老夫人家了好些錢打聽消息。如果家里也比不得以前了。”
段府被抄,什么都沒了。段家遠支還在,但都不在京城了。段嬰的岳家也是謀逆的人家,也無人保全他的妻子,都統統流放去了。
段氏又問了幾個人,知道嫁到關家的姑母倒是還在,關家在這次的風波中沒有受到波及,就還是原來的樣子,沒升也沒降。只沾了新君登基所有人一起升一級的光而已。
段氏再問如今朝上誰說話算數,侍女道“這個婢子們就不知道了。大娘,先吃飯吧。”把食盒一放,走了。
粽子還帶著點溫,段氏吃了一個,只覺得堵得慌。屋子打掃好了,侍女服侍她沐浴,更衣,一身清爽之后,她的思路也回來了。眼下最好的就是蟄伏,別亂動,能求人說情就求。求不得,也就只好這樣了。與謀逆有關,這情也不是那么好求的。如果他們不回來,自己有個兒子傍身,也能過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