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來。”
他親自去盛湯,剛才的圍裙中年人袖子卷到肘上,一手一個提著剛才的兩個小子拽了過來。祝纓一看,對兩人和善地笑了,兩人蔫頭耷腦,祝纓道“坐,忙了一早上了,吃了嗎”她又摸出十個銅錢,讓拿五張餅過來,請兩個小子一塊兒吃。
兩個小子看著錢掌柜,錢掌柜點了點頭,他們才謝過了祝纓,伸手捧起碗來吸著熱湯。祝纓也拿起一張餅,泡著肉湯慢慢地吃。吃完了,才對錢掌柜道“您這兒味道不錯。還有別處好吃的小食嗎”
錢掌柜陪笑道“官人容稟,干小人這一行的,可不敢胡亂說出去。”
祝纓道“好吧,那我自己去找,等到找齊了,我攢個局,請你們一同吃個飯。”說完,她又不緊不慢地走了。
京城的偷兒從此被她盯上了,不但偷兒,還有打架毆斗的狠角色、坑蒙拐騙撈偏門的,無不被她跑到窩點門口看兩眼。被她撞上正在犯事兒,當場被看破是最輕的。最見效的是拐賣人口的,被她摸著了就招來京兆的衙役直接抄了老窩。也因如此,京城街面為之一肅,京城道上的人終于發現了這是大理寺卿吃飽了撐的出來找事兒來了
原本過年前是走偏門的人也跟著過年的好時節,今年被她這么一攪,好些人的“生意”都做不下去了,總擔心背后有一雙眼睛盯著他們。
進入臘月,京城黑道叫苦不迭“本以為沒了京兆尹能過個好年了,哪知來了個閻王”
虧得還有人知道老馬茶鋪,錢掌柜是當賊的,與老馬是一路,他這一行里最先就想到了老馬。于是幾個相熟的人公推了錢掌柜當頭兒,一同找上了老馬“那位大人究竟想干什么呢他老人家劃下個道兒來,咱們也好有個數咱們可不敢惹官家的人吶”
老馬也莫名其妙的“什么我也不知道啊我這鋪子從前頭馬老爹手里接過來時就金盆洗手了的”
錢掌柜道“你洗手了,可畢竟在道上混過,總要有些香火情的吧不能眼看著弟兄們沒活路呀拜托老哥哥給問問”
老馬為難地道“我這樣的人,哪配登大人的門呢”
錢掌柜道“我們共同湊了份兒禮,不叫老哥哥你空手過去,怎么樣”
老馬問道“你們都犯了什么事”
“就是沒有”錢掌柜哭喪著臉說,“都是街面上干的營生。是,是有些偏門,可咱們就是吃這行飯的出格的事兒是真的沒干吶就是兩個小毛孩子不長眼,沒認出菩薩真身來,不合下手,被識破了”
老馬聽了就放心了“那不礙的,以前也有這樣眼拙的,大人也沒有很計較。”
錢掌柜身后一個專干算命騙錢的神棍忍不住道“我可沒騙到他門上啊怎么也被盯上了”
他這一聲,幾行撈偏門的都躥了出來,都說自己沒跟這位頭上動土,讓老馬好歹看面上幫忙打聽一下。他們真湊了一份厚禮,讓老馬送去祝府打聽。
老馬硬著頭皮,把茶鋪暫關了一日,一臉上刑場的樣子到了祝府門上。他也沒有名帖,到了門上,張張口,不知道怎么說自己。門上的隨從是跟著祝纓到過茶鋪喝茶了,倒熱情地招呼“老馬你怎么來了”
老馬吞吞吐吐了老半天,把來意講了。祝虎道“哎大人這些日子總愛自己到街上逛,我們還說大人干什么去了呢你進來坐”
把人讓到門房里坐下,又給他倒了一杯熱茶。
老馬坐臥不寧,直熬到祝纓在街上又揪住了幾個倒霉蛋,然后一身輕松地回家。
祝纓踏進大門,老馬從門房里躥了出來。胡師姐“鏘”一聲,佩刀抽出來一半。祝纓道“是老馬。”
老馬抹了一把汗,彎著膝蓋就要跪下,道“大人。”
“起來吧,里面說。怎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