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會有的。王相公也不是孤身一人不是”
陳萌道“論理,這天下也該整頓一番了,只可惜哪有這么容易的事譬如一個家,原是老夫人管的,她死了,新娘子來掌家,不得掃走一些老貨偏偏咱們這位陛下”
祝纓道“陛下才登基多久”
“反正夠愁的。他不能干,王相公能干,他只管給王相公撐腰就好。我卻擔心他的腰也不很硬,又琵琶別抱。王相公想干事,就得占住了政事堂。這就又招流言了。這流言背后要說沒有人指使,我是不信的。”
祝纓道“天子廣有四海,哪有在一棵樹上吊死的”
“這么說,王相公是危險了的”
祝纓道“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唄。”
陳萌認真地看著祝纓道“兩家都與咱們不相干你別一頭扎到哪一個的懷里去才好鄭七與你的淵源我是從頭看在眼里的,他也算不得什么好人不過比我那個糊涂舅舅強些罷了。你還有父母哎,你納房妾吧,開枝散葉,忙了半輩子了,凈操心了,別什么都沒落下才好”
“知道啦陳夫人”
陳萌道“我好心勸你,你倒打趣我了”
祝纓道“知道你好心。我自有計較。”
陳萌叮囑道“你幫王相公也要有個度啊鄭七萬一當你是叛徒,他下手可不會留情的。”
陳放一直在旁聽著,直到祝纓走后,陳放才小心地問父親“阿爹,祝叔父是不是要幫著王相公他會吃虧的吧”
陳萌道“別人都說他心狠志堅,其實啊,他就是心軟最濫好人的一個人。看得明白,卻不忍別人受難。不過要交朋友,還是要結交這樣的人。心太狠的,不好。”
不過仕林中漸起了為王云鶴說話的聲音。還是有一些如趙蘇這樣的人,覺得王云鶴此舉很好。其中不乏聰明之輩。有揭穿是“小人”不愿王云鶴為君子張目的。
也有說王云鶴六十多還不到七十,什么叫戀棧權位如果這樣說的話,那么朝中七十以上的人是不是都得滾回家抱孩子了要說別說哪一個
還有人把矛頭指向了鄭侯等人,鄭侯兒子都要五十歲了,他還當什么三師三少在太子那兒掛什么名
鄭侯也被人說了,卻很穩得住。
任憑外面怎么說,他只把鄭熹叫過來“他們惹的事,倒叫老子挨罵我又沒有將王云鶴如何你說,叫我怎么辦”
鄭熹又好言安慰“既是他們惹的,必不會坐視那些人將話扯偏了去。您也不須著急,我們不出手,自有人有更狠的。”
鄭侯咕噥道“王云鶴想干什么一把年紀,又想起少年之志了嗎”
鄭熹一笑“這些儒生,志向一直都在的。只不過有的人當真,有的是當是拿來謀爵祿名望的墊腳石罷了。究竟誰真誰假,又有什么關系合用則用,不合用,還要留著、敬著嗎”
鄭侯道“他,有點可惜了。”
鄭熹道“我明白的,他忙了一輩子,及時退下去,對他也是好事。”
鄭熹料得很準,他還沒有說什么,京中便又有另一種說法王云鶴為相二十年,天下皆知其賢名,要做什么就做什么,仗著是先帝老臣,以勢凌君。天下的事,都聽他一個人的。
只知有王相,不知有陛下。
這說得也是一部分的事實,新君確實不是個果決的樣子,連新人換舊人都辦得沒個明確的章法。剛登基那會兒,整個朝廷的大臣都有默契地想請他“垂拱”。
當時是大家的共識,都有參與的,現在倒都推到了王云鶴的頭上了。
最早給祝纓傳這個消息的人不是與士子接觸的趙蘇等人,也不是方刺史等新交的朋友,而是祝青君。
祝纓認真地問道“街面上有人這么說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