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纓一夜好眠,第二天起身時,祝青君等人也都陸續起來了。
行轅的伙食比在祝府也不差,蘇喆挾了片脆藕,嚼著嚼著瞇起了眼睛,味道不錯
林風道“有這么好吃嗎”
蘇喆道“你不懂”
兩人拌了兩句嘴,看祝纓在默默地吃飯,忙也不說話了,加快了進食的速度。當堂五間,祝纓在正中吃,北地子弟們都散在兩邊的隔間里。這邊安靜了下來,那邊也沉默地吃著,一時之間只聽到碗筷相撞與人類咀嚼的聲音。
等到所有人都吃完,隨從們撤去了碗碟,祝纓才說“都加緊做事。你們幾個,將本地的狀紙收一收,分類,看一看。遇到不會寫字的,也安排人將他們的事記一下。做完了,換下一個地方。順便打聽一下當地的士紳風評。”
蘇喆等人忙說“是。”
祝纓又問刺史們送她的禮物在哪兒,祝青君道“照您的吩咐,只酌情留下了一些,其余的已經退回去了。我這就去拿來。”
祝纓道“不用,我親自去看,忙你的去吧。”她略提高了一點聲音,讓所有人按照分組做事去。
她自己卻叫上了金良,到了暫時存放物品的房間。
金良道“便是都收了,也沒什么。你跑這一趟這般辛苦,這些官兒,事都干不好,還要你操心,是該著他們孝敬你的。”
祝纓苦笑道“北地這個樣子,拿了于心不忍,不拿么他們得嚇死。又壞了規矩成了異類,就更加辦不成事了。我手上有什么就那四十個小子,還是這個月現攢的。得合群。”
金良道“就沒有清廉又能干的”
“清廉的少,能干的也少,既清廉又能干的就更少了事急從權,只好要個能干了。不說這個了,幫我看看,咱們得給鄭侯挑些見面禮。”
金良聽了,不由自主地微笑了一下。
兩人挑選禮物,金良道還猶豫著,不能把祝纓的東西都搬給了鄭侯。祝纓看了出來,道“你只管選,要說都搬去也行。他什么樣的好東西沒見過這些我還嫌薄了呢。”
金良道“君侯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府里待你與別人也不相同的。你一向有心。”
祝纓道“當年鄭侯也沒少給我好東西。”禮物也沒有特別的貴重,不過她又讓銀文去買了些豬羊果酒,好散給鄭侯的行轅。不在乎有多少,但是得有。
做完了這些,祝纓對金良道“勞你監督收拾禮物。”
金良痛快地答應了。
祝纓則回到了臨時的書房,鋪開了紙筆,祝銀上前道“大人,我來吧。”說著,便開始給祝纓研墨。
祝纓起初寫得很快,是一些要在北地發的公文,先是行文四州,她來了,是來干什么的,要百姓安心之類。
然后是行文各級官府,這是發給各級官員的,她來只為安定北地,其他的她不管。如果有之前自認犯了錯的,限期投案,她會酌情寬大,許他們戴罪立功。如果心存僥幸又或者還頂風作案,絕不饒恕。吏,就拿去升旗,官,直接枷送京城。
接著是對缺員的補充,各地有缺員,所以會順次在各縣考試以縣學生等為主,兼及本地的百姓。擇優錄取“實用”的人才。她會親自去主持。
再公布賦稅、徭役的新的征發指標。她特別在其中注明了一條已經收了的,不重復征,多退少補。這一條上,她又粘了個小條,注明自己派出去的人在收狀紙的時候要順便宣傳一下。
最后,她取了一份空白的奏本,慢慢地寫了起來。
她得給皇帝寫奏本,這份奏本必經政事堂,必須得用心。出來這么久,只在途中發了兩封報平安的簡要公文,一份是寫到了北地了,一份是寫到邊境了,現在得詳細寫寫了。
她在這一份奏本里寫了北地的百姓生活確實不如前,被洗劫的城池情況尤差,但她已經把北地穩定下來了,錢糧問題也在著手解決了。但是她有一種擔心,覺得胡人大勝之后竟有一個多月沒有再來,馬上是冬天了,不趁著大勝再劫掠一番好過冬,有點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