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消一天,京城里就傳出一些謠言來。
傳說,皇帝刻薄寡恩,殘害手足、虐待侄子,派人謀殺了已經定完罪流放的魯王一家,連小孩子和女人都不放過,個個死狀凄慘。
描述得十分翔實,什么腹痛三日,哀嚎而亡。什么小孩子拖著斷手斷腳在地上爬行之類。
魯王,在京城的名聲臭大街,全家沒幾個好人,仆人里壞人也很多。但是魯王的幼子,一個只有周歲的嬰兒被這么殘害,這就讓正常人聽不下去了。太過份了
皇帝不應該是天下道德的楷模么外寬內忌,心思歹毒,不念手足骨肉之情,怪不得當年先帝猶豫好久不想立他當太子呢。瞧瞧,這一登基就這么對自己的弟弟。
傳說,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讓魯王的一個兒子活了下來,為人所救,養傷養好了,最近回來哭先帝陵,要向祖宗告狀帶皇帝下去呢
流言以完全想象不到的速度傳播開來,完全找不到源頭,它傳得太快了。許多人嘴上說著“魯王也太冤了”,心里想的卻是“皇帝沒點兒人情味兒”。然后又添上一些自己的想法“怪不得前些年風調雨順,這幾年天災人禍”以及“怪不得陛下之前病了”。
宮外的舌頭嘴巴在動,朝上的嘴巴舌頭也沒閑著。又是爭吵的一天。皇帝想要強制把王云鶴的謚號給定下來,冼敬等人如何肯服氣,據理力爭,把皇帝氣得拂袖而去。
隔了一天,在宮外有宅子的宦官就聽到了“魯王家還有人沒死,親眼目睹了親人死亡的慘狀,哭號著回來要向先帝廟控訴皇帝無道失德”消息,他們著急忙慌地跑回宮里,將消息報給了皇帝。
皇帝像是被人抽了一鞭子似的坐挺了,只覺得屁股下的椅子要長出腳來,把他給踢下去了
皇帝死死地盯著杜世恩“消息可靠么”
杜世恩道“或許,只是坊間流言。”
“流言”皇帝抬高了調子,“流言會說得如此惡毒嗎京兆呢抓查”
一語未畢,太子求見。
皇帝不耐煩地問道“他來干什么”
小宦官道“太子說有急事,聽到了一些事。”
“宣”
太子匆匆進來,看了看皇帝的臉色,皇帝道“有話就說。”
太子只好吞吞吐吐地道“阿爹,才聽有人說,宮外有些流言,關于魯逆的。”
皇帝道“你也聽到了查一定要查出來是誰干的”
太子急忙阻攔,道“阿爹當務之急,是平息流言。查訪也要暗中來查,市井小民、無知百姓,最好聽些奇聞怪談。鬧得越兇,他們越好奇。”
“怎么平息”
太子道“這不妨召大臣來問”
宮門已經下鑰了,皇帝卻不管這些,把劉松年、鄭熹、祝纓、李侍中幾人召到了宮里來。
祝纓正在家里與陳萌說話呢,陳萌的孝期眼瞅到了,今天來是為了陳放的婚事。
王云鶴的死提醒了他,施鯤的年紀也不小了,趁著施鯤還短著,早早給陳放娶了媳婦兒過門來。等陳萌的孝期一過,家里就開始辦這個喜事。
“大郎的年紀也不小啦我想著,一事不煩二主,還請你到施家為我說一說,如何”
祝纓道“我本來就是媒人,責無旁貸。”
正事說完,陳萌開始嘆氣“王相公,不值得呀最后這一本,他為什么不早拿出來呢早拿出來,照著干,也不至于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
祝纓道“再好的規劃,也得有人來做。經是好的,就怕和尚不認真念。與其都把整本經都給了他們胡鬧,還不如一點一點的教他跟著念。”
“也對。”
兩人說著王云鶴,宮使來了,召祝纓進宮。兩人對望一眼,陳萌道“這又是為了什么事難道是因為齊王要出巡”
祝纓道“不好說,我去去就來,你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