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胡都愿意受朝廷的冊封,這讓皇帝找到了一種“四夷賓服”的得意,他很高興,夸贊這幾個人能干。
與胡人的和談都有結果了,則之前戰爭的功臣再不賞就不對了。祝纓便趁機提到了賞功的事情。
皇帝在興頭上,催問“怎么有功之臣還沒賞嗎”
兵部還沒說話,中書省先說話了“其中有訛誤,兵部、吏部還沒弄明白呢。”
皇帝問道“什么訛誤到現在還沒弄明白”
文臣歸吏部,武將歸兵部,這不很簡單的嗎
一個舍人出列道“本來是要發文的,但是突然發現,這其中有女子的。不知祝尚書這是個什么意思”
祝纓報功的文書里,性別,那是不寫的。兵部一看,哦,斬首多少、破陣、攻城等等,行,夠個某級校尉。文書都擬好了,不合被之前祝纓熟悉的那個阮郎中發現“哎我怎么記得祝青君是個丫頭”
就是這個阮郎中,他之前是在鴻臚寺的,是祝纓的下屬。下屬對上司,總是會多留意一些。祝青君是祝府的人,也不是養在府里不出頭的大丫環,是時常出門辦事的,阮郎中一看“祝”字,疑心是不是祝纓給弄錯了名字。
兵部就私下問了祝纓,是不是搞錯了。其時,將領帶著家丁上陣,家仆有立功的,只要主人給力,家仆也有可能從此擺脫奴婢的身份,成為軍官,金良就是這么得到身份的。
阮郎中以為,祝纓這是報的時候報錯名字了。把個男仆的名字給寫錯成了個女仆,都是跟主人家姓,起名字的時候有可能是同個類型的,筆誤也是有可能的。
祝纓卻告訴他,沒錯的。阮郎中也就硬著頭皮給發了出去,不想被門下省給認出來了。門下省識得此事純屬巧合,這個舍人是常往冼敬家里去的。冼敬家之前與祝纓家是街坊,面子上都還過得去。祝纓又比較偏愛祝青君,出門常帶、有事常派。
中書省十分不客氣地給打了回來。
這個時候,阮郎中就不會為祝纓頂這個事了,只說自己是依著祝纓給報的功勞批復,沒毛病。
有什么事兒,得祝纓跟別人掰扯去。
祝纓也不讓阮郎中為難,她的理由就是“她殺敵有功。”
舍人道“有功也不該給軍職也不是由兵部定的。婦人有賢德、有功勞,自有命婦職銜。怎么能混淆呢”
祝纓道“這怎么能算是混淆她又不是拿命婦的名頭去做的事,做的是外朝的事,當然就要照外朝的職銜來定。”
這一下,不但舍人,就是其他人也覺得不是這個道理。冼敬道“男女有別,怎么能一概而論又不是不賞其功。依其功勞,或冊孺人,或為鄉君,朝廷并非不賞功臣呀”
鄭奕等人都覺得祝纓這提議是有些無法理解的,就算是要提拔自己人,也不或于讓祝青君一個丫頭做男人才能做的官吧
冷云甚至懷疑,祝纓是不是給阿蘇縣那兒弄女官弄習慣了,一時沒回過神。但是他們更討厭冼敬,所以都先不說話。
祝纓問道“那以后再有戰事,不說遠,就說西陲,設若有事,用是不用”
冼敬道“征發女子,不過是權宜之計豈能長久”
這話得到了一致的認同,正經朝廷,誰把女人頂在前面呢
祝纓道“好,不提以后,眼下呢”
這時,禮部的一個郎中又跳了出來,道“當然是以命婦的品級酬賞啊祝尚書為什么一定要讓一個女子去做官”他口氣沒有戲謔,全是不解。
祝纓認真地說“因為她殺過的敵人,比你見過的都多。我不管她的出身,只管她能不能做事。”
郎中道“那是從權現在戰事已經平息了治平尚德行,有事賞功能。曹操這話也算有理。可現在,用不到了朝廷并非刻薄寡恩,我不知道您為什么一定要把她放到一個不適合的位置上去這要天下百姓怎么說呢”
郎中內心充滿了疑惑,如果祝纓現在弄的是一個男仆,他可以理解,這就是培養自己的私人勢力嘛一個女人,這是個什么意思呢
祝纓對著這個理直氣壯的男子,慢慢地說“你是不是弄錯了什么她,是梧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