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纓道“我在北地的時候,摸過一次底,人口、土地、士女,都是有數的。大郎啟程前,我讓他們收拾出來,他也好有個數。”
鄭熹拍板,道“好都依你的安排”
祝纓道“開弓,可沒有回頭箭了。”
鄭熹輕笑一聲“你現在再提醒,是不是晚了點兒功臣,原本也不是奴才我帶出來的人,也別去做奴才”
“是。”
鄭熹道“朝上,你多盯著些。十三郎他們,生來富貴,傲氣凌人,易被激怒。”
“好。”
鄭熹又叮囑了祝纓幾句,并不在祝家吃飯,又回到鄭府繼續過著“隱居”的生活去了。
祝纓本以為接下來最需要注意的是讓鄭奕等人冷靜下來,王云鶴走了,他的徒子徒孫們沒了靠山,以鄭奕等人的脾氣,不痛打落水狗才怪
豈料第二天的一件大事,卻是有人狀告鄭奕他哥鄭衍
陳萌如愿收到了狀紙,也不是人命案,卻將他的手給燙著了。
一對老夫婦,到了京兆府,狀告鄭衍酒后無德,調戲了他們的女兒。酒醒之后,派人扔下了一擔子“彩禮”,把人女兒搶進府里了。老夫婦去要人,還被府里的奴才打了一頓。
陳萌頭上開始冒汗,強行道“傳鄭衍。”
鄭衍是不用親自到堂的,來的是他的管家,拿著他的帖子過來。據管家說,這是一家開小酒館的,鄭衍不合酒醉,但是看到醉漢你不躲,必也是“心悅”鄭衍。
這是一樁風流美事。鄭衍后來也補了禮物,還有文書,上面有女兒父親的的紅手印呢。如今必是被挑唆,想要訛錢的
老夫婦卻是一步一磕頭“只有這一個女兒,想養大了她坐產招婿,誰個舍得將她送到那深宅大院里做囚徒”
陳萌心頭一震。
鄭家的拿出文書證據,老夫婦就說“是他們按著我們的手拓的印兒。”
鄭家便說“文書都不能做憑證了,還有什么是可信的老賊空口編造的就可信嗎”
陳萌將雙方收押,卻又派自己的家丁暗中打探。發現老夫婦店中的小伙計在大牢外焦急地打點關系求見老夫婦,陳家家丁套話,得知女孩子被調戲強搶是實。
陳萌仍有疑慮一般百姓沒有這么大膽子告的。他派人盯著小伙計,果然見有個書生打扮的人與小伙計耳語。
陳萌下令將書生帶進府里盤問,書生也是有骨氣“您出的告示我認得字,鄭家犯了法。怎么審,在您。”
教唆是有人教唆,犯法是真的犯法。今日才知當年外放,父親為他頂了多少麻煩。
陳萌感受到了責任艱難,少年時代的窒息感重新籠罩住了他。
比他更難的是施季行和林贊。
刺史進京,這回來了一個刺兒頭。他不是刺史,是輪著進京的別駕,名叫江政,他不但帶了相應的文書、押運糧草、貢士等,他還帶了一個大案子來
他的轄內,有王氏的一支。平日里看著是名門望族、樂善好施,實則暗中惡事做盡。乃有逼奸母婢、殺人滅口等事,在清查此事的過程中,又牽連出了“內亂”,以及強奪民田之類的勾當。但是當地的刺史畏懼王氏的權勢,代為隱瞞。
江政暗中帶著一溜的人證、物證,一氣到了京城,非得把這事兒給辦了不可。